然而同平章事的题字,对方坚持其珍贵,整日送礼,来公主府求,让言尚题字。
言尚推脱不得,又有暮晚摇觉得好玩,怂恿他去题字,他就答应了。
但是言尚题字后的第三日,海氏一族的一位海三郎,就也被这家主人请题字。海三郎要参加明年的科考,年方十六,有神童之称。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人家要他题字,他就满心傲气地题了。
海三郎才华横溢,一笔字龙飞凤舞,使人观之惊艳。
主人见才心喜,当即将海三郎的字摆在了园林入口的第一道门,将原来言尚题的字往入门的第二道墙壁处移后。
于是长安便津津乐道,人人都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压了同平章事一筹。说十六岁的海三郎,和当年的韦巨源一般有神童之才,当是“韦树第二”。
韦树当年就有压了言尚一头,到头来……言尚才华始终浅显,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始终无才不能,比不上那些年少的、恃才傲物的神童们。
暮晚摇听到这个传闻,当即火冒三丈,提刀就要去海家算账,恨他们自己要出名,何以要踩着旁人上位。言尚拦住她,说那也没什么。当夜韦树上门,安抚暮晚摇,说自己从。
韦树也恼海氏上位、拿自己当垫脚石,他如今又深陷与内宦的官司、与赵灵妃的婚事波折,也是心烦意乱。
到头来,反而是言尚要安慰自己那气不顺的妻子,情绪低落、对前路茫然的韦树。
次日,海氏押着不服气的海三郎登门,向言尚道歉。言尚性情宽厚,不以为意。言尚认为自己才学确实浅,本就不想给人题字,如今闹得几方人都不高兴,倒是怪他当日被人一吹捧,就太过自满。
言尚自省:“……日后当再不为人题字了。”
暮晚摇仍压着火,面无表情,也不接言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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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一年的三月,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科考。言尚为吏部考功郎,自是主持这一年的科考。
海氏怕言尚记恨去年海三郎对言尚造成的羞辱,多次忐忑地去公主府投卷。这一年的科考结果出后,海三郎排名第一,为这一年的状元。消息传入后宫,海三郎那位在宫里当妃子的姐姐也为弟弟高兴。
海氏又放下心,原来言尚真如世人所说的那般君子,不曾暗中报复。
杏园为这一年的中举才子们举办大宴,皇帝前去赴宴,而海氏女在宫中为弟弟的状元而设宴,请了所有妃子们一起来。暮晚摇折中一下,没有去杏林宴,而是来宫里参加后妃们的宴席。
席上,许久没见过的春华,有些纠结地望着公主送进宫的那位姓霍的美人,和海氏女话里话外地斗嘴,针锋相对。那位霍美人容颜出色,一身骨头如水,时不时和暮晚摇对望两眼,各自含笑。
一来一往,她们眉目间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暗示。
春华望着暮晚摇含笑的面容、徐徐摇扇的模样,再望望公主送进宫的霍美人那娇柔妩媚的模样……
春华心中迷惘,有些难受。她突兀地觉得自己和公主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公主宁可往宫中送新的美人给皇帝,公主也不用自己。陛下说,刘文吉和言二郎在朝中斗得很厉害。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公主将自己视为敌人?可是,春华一个内宅女子,她对他们那些事,从来说不上话,也不懂。
公主本应知道。
然是否因为自己这样无用,才沦为了公主的弃子……明明自己贵为娴妃,却除了一个儿子,一无所有。
春华怔怔地看着暮晚摇的眉眼,想寻机会与公主说话,想问公主是不是不要自己了……却见两个宫女各自匆匆地来到席间,一个直奔海氏女,一个直奔暮晚摇。
紧接着暮晚摇和海氏女都脸色微变,看向对方。
暮晚摇刷地站起,冷着脸离席。
席间顿时窃窃私语,过了半个时辰,她们这些后妃才知道丹阳长公主突然离席是何缘故——杏园宴上,海三郎向主考官言尚挑衅,出题让言尚对诗。
每一年的考生都应当视主考官为座师,海三郎如此瞧不上主考官,当着皇帝的面给言尚难堪……暮晚摇捏着鞭骑上马,出皇城,一路直奔樊川,前往曲江池,奔赴杏园。
她目中发红,隐有恨意。她咬牙切齿:“海氏一族!我要杀了你们……竟这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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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园宴上,暮晚摇下马匆匆赶至。她不顾所有人阻拦,一路往探花宴上闯。她手中提鞭,身后跟着自己公主府的卫士们。她分明已经暴怒,分明要今日发火。
楼二楼楼梯旁,刚答完了海三郎出的题,勉强过关。他刚摆脱那些考生们,他的小厮神情慌张地在他耳边说几个字,说公主向这边杀过来了。
言尚怔一下,他站到窗口,推开窗,向濛濛夜色看去。他看到暮晚摇一袭红袍,金翠琳琅。她提鞭大步走得飞快,到要进楼的时候,大约是听到方桐在她耳边说的话,暮晚摇蓦地抬头,向楼上看来。
与言尚垂下的目光对上。
一上一下,隔着窗,隔着夜,言尚和暮晚摇对视。
他看到她眼圈通红,看到她眼中的恨,看到她提着鞭子颤抖的手。
她眼中如同流着水雾一般,她坚硬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又很疼痛——
羞辱。
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言尚不在意,可是暮晚摇感同身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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