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终于等到了出院这天,窗外的枝桠横逸斜出,树皮是一种湿润的暗黑色,很难想象仅仅只是一夜时间而已,就落了那么点薄薄的初雪,清晨未来得及去看,便已消融在浅淡的天光中。
沈游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带着一条细细的六芒星银链,尖瘦的下巴藏在衣领里,盘腿坐在床边打游戏,垂眸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冷酷。
顾来刚办完出院手续,推开门进来,隔绝了外间过于寒冷的空气,顺手压了压沈游头上的棒球帽,温声问道:“衣服收拾好了吗?”
沈游前面的头发都还挺好,但后面的因为被火星烧燎,迫不得已剃光了,这么些时间也只冒出了一层短短的发茬,怎么说呢……看起来挺秃然的。
他之前没照镜子也就算了,照了镜子之后死活嫌丑,非得扣个帽子在头上。
沈游住了这么久的医院,都住习惯了,闻言抬起头,然后把顾来拉到床上坐着:“急什么,坐会儿,外面冻死了。”
帽檐遮挡住了他的眉眼,顾来仔细看了半晌,才发现沈游的睫毛其实很长,只是不那么翘,垂眼的时候会打落一片密密的阴影,与眼睑下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顾来看不清他,感到有些可惜,伸手扒拉了一下帽子,然后被沈游警觉的按住:“你想干嘛?”
顾来莫名就笑了:“很好看,不丑,为什么要用帽子遮着?”
沈游心想顾来的话不能信,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总感觉头发的生长速度过于缓慢,心想不会秃了吧,人活着,头发没了,这叫什么事儿?
沈游说:“你审美不行。”
顾来闻言,不知想起什么,慢吞吞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手链,用黑色的玉线编成,坠着一个浅蓝莹润的小光球,身后的小翅膀巧妙利用石料色彩变化,刚好从尾翼开成了透明质地,在半空中轻轻晃着,胖嘟嘟的可爱。
沈游见状微顿,认出这是顾来磨了不少时日的东西,随即唇角控制不住的勾起一抹弧度,连游戏都没打了,把手机扔到旁边,大咧咧把手递出去,示意他给自己带上。
然而顾来在沈游的注视下,把那条手链又慢吞吞的揣回了兜里,仿佛只是单纯的拿出来看看。
沈游瞬间变脸:“喂。”
顾来:“嗯?”
沈游第一次找人要东西,磕磕绊绊的道:“你……你给我啊。”
顾来没说话,脸上明晃晃写着一句话:我审美不好,你别要。
沈游心想这傻子还挺记仇的,直接把顾来推倒在床上,压着手腕不让动,然后去掏他的裤子口袋,顾来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到底顾念着沈游的伤,没有使全力,让他得了逞去。
沈游抢到手链,终于满意了,却总感觉缺了点仪式感,撞进顾来怀里,捏着对方的下巴道:“给我带上。”
顾来顺势抬手,摘掉了他黑色的棒球帽,沈游看了一眼,也没管,把精力都放在了这条小小的手链上面,撇嘴催促道:“快点,给我带上。”
沈游腕上的佛珠被顾来轻轻摘掉,七颗珠子,陪伴他无数日夜,也承载了他所有的痛苦不甘。
顾来细细把伸缩结放宽,然后穿过沈游过于骨感的腕子,一边调整到合适的松紧,一边认真道:“这个可以保护你的。”
沈游跟着他并排躺下,把手抬高,对着灯光看了看,越看越喜欢,眯眼道:“你不会真把那个摊主的话听进去了吧,什么吉祥石,她骗你的。”
一根浅黑色的绳子,上面串着一颗小蓝球,背后有一对小小的翅膀,代号曾为008。
“我会守护你。”
顾来说,
“一直。”
沈游顿住了,他抬眼看向顾来,想说这种情话又土又过时,但对方的神色明明那么认真,认真到足以让他咽下喉间所有微薄无力的话。
顾来看见了沈游眼底浅淡的水光,偏偏对方紧抿着唇,不肯露了怯:“需要一个拥抱吗?”
他这么问着,却没有等沈游回答,缓缓张开双臂,把人揽进了怀里。
有什么东西隐隐不一样了,破土而出,未等大脑下达指令,动作就已经先一步,有别于机械一板一眼的程序,他胸腔内跳动着的,鼓噪着的,都在依靠温暖的血液维持。
不再是008,而是顾来。
沈游埋在他怀里,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艹,你他妈……”
他哽住了,说不出来任何话。
顾来也没有纠正他的用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回家吧。”
已经临近年关,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离开时还被小护士塞了一口,预祝新年快乐,顾来都笑着道了谢,然后和沈游一起离开了。
走出医院大门,铺面而来就是一阵呼啸寒风,隐隐还能听见对面街道响起的欢快音乐,超市也人潮拥挤,都是采办年货的人群,这个冬天看起来既温暖又温馨。
沈游帽子差点被风刮走,他不得不把毛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空出一只手来压住帽檐,身旁经过一个用打火机点烟的大爷,他下意识避开,动作有些大,惹得对方看了过来。
“没事的。”
顾来不顾旁人视线,将他往怀里揽了揽,然后拥着沈游朝车位走去,像以前一样,替他拉开车门,再才绕到一旁坐上驾驶座。
沈游打开暖气,眼见车窗浮起一层白雾,忽然就想起,同学聚会散场的那个晚上,他们仿佛也是这样,只是缺了几杯热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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