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复盯着地上的馒头,发黄的表皮,沾上一层灰。
双手握成拳头,眼睛渐渐通红。
他比白启禄大两岁,娘在耳边叮嘱,他是大哥,需要肩挑起养家的重担,照顾好弟妹。
七岁送去学石雕,工钱全部上交,直到他二十岁娶妻,可以留三分之一的工钱。
弟妹有求必应,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他娘与弟妹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怨。
他的手废了,不能再做石雕,不出三天,他娘提出分家。
之后他家越来越穷苦,白启禄的日子越来越红火。每个月给娘送孝敬,二弟一家子生出防备,怕他上门打秋风。
白薇打小没有吃过苦,她如今为了养家,想学石雕和玉雕。
白启复心里格外难受,不愿妻儿跟着他受人指点,连一个温饱都没有。
他低下头,求白启禄给他安排活。
白启复望着铺子门前贴着雇人的告示,白启禄有一个石场,需要人看守。
“我能干这个活,不会白拿工钱。”
“那是你干的活吗?白启复,你咋这么心黑?别人瞧见我大哥看石场,风吹雨淋,我还是人吗?脊梁骨也得被人给戳断。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吧?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好好呆在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白启禄点着自己的脸颊,冷笑,“你一家子不要脸,我要脸!”
“白薇干的事,我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不管咋说我都是白孟几兄妹的二叔,你求上门来,我就给白薇安排个活。我这有几个老主顾,她将人哄高兴,卖出的玉器,我给她百分之一。”
“你——”
白启禄高高在上道:“大哥,饭都吃不上了,要啥骨气?就是陪人喝个酒,总比饿死强吧?”
白启复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启禄,满脸愤怒,他冲上去要打白启禄。
白启禄抓住白启复的手,不屑道:“打我?就凭你这个废人?我要是你,不如死了,还能给家里省一口粮食。”
推开白启复,白启禄掸一掸身上看不见的浮尘,让小厮盯着白启复,转身进铺子。
白启复一下子被这句话压垮了。
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背影萧瑟。暮光将他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将他拉进无尽的深渊。
人穷,连活着都不配?
白薇死死盯着‘白氏玉斋’,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腕被沈遇扣住,若不是他按住,白薇的脾气,早就打上去。
她前世生活富足,不说家世,就凭她自己的能力,都够她一辈子锦衣玉食。
这一世,她穿在穷苦的农家女身上,也没有犯过愁。她一直深信不疑,无论在何处,都饿不死手艺人。不能切身体会贫穷带来的绝望!
这一刻,她看见白老爹被人极尽羞辱,放弃尊严去求人,她才知道穷让你想做个人都难!
迫切地希望摆脱现在窘迫的处境!
没有哪一刻,有如此强烈的yù_wàng!
想要出人头地!
她看着白启复步伐沉重地离开,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缓缓松开手指,对沈遇道:“谢谢。”
白父不会希望他狼狈的一幕,被她给看去,太过难堪。
他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想起今日白父对她说在镇上找到一份活干,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手指根根收紧,倏然站起身,“我这几天不回去了,那块石头要几天工时,每天来回走,太耽误事儿。我将活儿干完了就回去。”
沈遇深邃的眼睛望着她,她眼底似有火光在燃烧,让人看一眼,便血液沸腾,充满力量。
那是斗志。
他取出钱袋子,放在她手心。
白薇缩回手,不去接钱袋子,“沈大哥,救急不救穷。我们自己立不起来,再多银子也无济于事。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劳烦你回去后,给我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跳下马车,顾自进屋,撞上谢玉琢,“我这几日在这借住,到时候我给你算银钱。”
“诶,不是……”谢玉琢话未说完,就见白薇风风火火的去后院。
沈遇道:“这几日你照顾着点她。”
在谢玉琢开口之前,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里,成功堵住谢玉琢的嘴。
“你和这姑娘是啥关系?照顾到这份儿上,可真稀奇。”谢玉琢拿着银子放嘴里咬一下,真的是一两银子,“沈大方,你咋就不多照顾着我?”
沈遇眉心一沉,使他眉眼间拢上一层冷肃的气息,甚至透着一丝危险。
“谢玉琢。”
谢玉琢见沈遇不悦,识趣的闭嘴。
接下来几天,白薇一直在工棚,足不出户。
一心扑在琢玉上。
谢玉琢收了银子,办事倒也用心,一日三餐定时定点送进去,也不多留。
在他看来,白薇就是闹着玩儿。
白薇饿了就吃,不饿便一直在琢玉,似乎不知疲惫。
第四天,白薇终于将玉件给制出来,只差最后一道工序,需要用牛皮造的皮砣对玉器抛光上亮,让它呈现玉色。
她转动酸痛的脖子,给玉器抛光。
直至晌午,终于完工!
鸡蛋大小椭圆形的小雕件,质感细腻,呈半透明,光泽和色彩稍差一些,质地算一般。
若是上等的玛瑙会有一种油脂的光泽,很纯正自然,光洁细润。
不过白薇手中这块,胜在纹带和色彩层次好,设计的图案很有寓意,为它增色许多。
谢玉琢推开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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