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因为拿不定主意,公关部将内容上报,程非池看了一眼,这回传播谣言的地点竟是首都第六中学的校园论坛。
在六中念书的时候,他从未上过这个论坛,对它仅有的认识也来源于叶钦。
程非池对自己能坦然地想起这个名字而感到惊讶,他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就算哪天偶然提及,心中也不会再起波澜。
他随便翻了一遍那个帖子,上面贴了他在酒店巡查时的照片,其中两张颜虹不慎入镜。不用看也知道评论在揣测什么,程非池关闭页面,对助理道:“只是一个访客稀少的校园论坛,不用管它。”
又处理了几条微博上散布的信息,给公关部划了今后处理相关问题的界限,助理拿起文件准备走,程非池叫住她,问:“如果当了明星的话…手,微博上都能看到吗?”
女助理刚跟这个从国外回来的新老总不到半个月,对他的行事作风不甚了解,稍加思索后给了个保守回答:“是的,一般艺人都会开通自己的微博,您在里面搜索该艺人的名字,就可以关注他的日常动态。”
助理走后,程非池拿起手机,点进刚退出去不久的微博,拇指悬在屏幕上良久,终究没往搜索框里打字。
在后来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程非池一直处于这种跋前疐后的状态。
与叶钦的重逢既在他意料之外,却又让他莫名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将周围的一切冻结成冰,在一座渺无人烟的孤岛上待了整整五年。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下去,可自见到叶钦的第一面起,所有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矛盾和挣扎潮水般倾闸而出,顷刻间淹没荒岛,像要把五年里缺失的一次性补个够本。
那天的电梯事故将他们困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叶钦强忍眼泪,将重逢后的几次碰面的理由逐一向他解释。
阴冷黑暗的一隅,程非池也同样在细数平稳行驶的列车再次偏离轨道的过程。
第一次,他刚踏入包厢就看见了叶钦。
歌声响起时,即便他没在看,也能一下子将叶钦的声音与其他两人区分开。
后来有人中途离场,叶钦坐到他身边,他好几次瞥见叶钦拿杯子喝水的手在打颤。尤其当桌上有人问起左撇子的事,叶钦按着杯壁的指腹因为用力变成青白色,紧接着一口水差点呛着,捂着嘴侧身一顿猛咳。
程非池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散席后离开的步伐稳健如初,却在临上车时因为发现手机没在身上。
他做事向来有条不紊,从不丢三落四,转身返回包厢时,刻意忽略了助理讶异的表情,对自己说这只是个意外。
第二次,程欣从轮椅上起身时不慎跌了一跤,刚上任不久的新保姆给他打电话,他放下工作赶了过去,就近选了离住处不到两公里的公立医院。
碰到叶钦的时候,他正在往取x光片的机器那里排队。救护车停在门口,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推着急救病人往里面跑,叶钦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往后退,被自己没系好的鞋带绊了个结实。
扶他一把完全出于程非池的本能,之后与叶钦的寒暄也是礼貌之举,听说他因为滑冰摔伤尾椎,程非池原想问他怎么一个人来医院,话到嘴边方觉不合时宜,最后用一个“嗯”字代替。
第三次,恰逢程非池带母亲回首都,探望过外公外婆,刚把旧手机卡按上,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即便没有存那个号码,他依旧在一秒内对这串号码的归属做出反应。他曾经对这个号码置之不理,后来在叶钦的再三强调下才改掉不接电话和不及时回短信的“坏毛病”,将这个电话接起完全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只是没想到会听到哭声。
他可以确定叶钦在哭,叶钦爱面子,哭的时候从不发出声音,只能从呼吸的频率和说话时的气音来判断。
如果光凭急促的呼吸还不足以证明,那句哽咽的“我好想你啊哥哥”不仅坐实了他在哭,更是化作一只攥住心脏的手,弄得程非池心神震动,久久无法回神。
谁知叶钦来的时候兵荒马乱,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张语气生分客气的纸条,和为了防止它被风吹走的一瓶花露水。
从此往后,每一次的相遇都于程非池来说都是一幕急转直下的戏剧。
第四次他动了怒,原因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或许是因为看到叶钦从汤崇的包厢里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看到自己时回避的目光,又或许是在车上他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有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化妆品。
程非池发现自己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为这个认知感到无措,他不想被支配被左右,只得抿唇不语,压制这股没有来由也无处排遣的心神不宁。
一个人独处久了,难免会故步自封,甚至变得刚愎自用。
程非池原以为那古怪的躁乱情绪会在时间的推移中蒸发,孰料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越积越厚,终于在叶钦口中的“第五次”时,被一根尖利的针戳破,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他失控了,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一定暴戾可恶,不然不会把叶钦吓到眼眶泛红。
他所有的从容和镇定在那一刻被撕得粉碎,醉酒都无法当做借口掩盖伪装。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甚至将自己失控的原因归咎到叶钦身上。
后来他终于意识到,他根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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