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不能让宋归尘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鲛人眦目嘶吼。
灵犀没说话。
“圣者!”
“圣者!”
越来越多的鲛人开始暴躁,一双双眼睛都被仇恨蒙蔽,血红一片。
灵犀轻轻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一位老人冲出人群,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腰,泪水流过满是皱纹沟壑的脸。身躯单薄如朽木,凭一股恨意强撑着,手中的拐杖重重击地,声嘶力竭:“圣者!不能让宋归尘就这么死了!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脸来对付鲛族!”
“无耻之徒!畜生!”
老人情绪激动,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中大滴大滴泪水滴落,牙关颤抖,恨恨不休:“鲛族当年根本就不认识上岸的路——是东洲城中的渔民,是他们!他们先成群结队到通天海捕杀落单的幼鲛,想要剥皮拆骨卖钱。”
“是他们先闯入通天海,鲛族能上岸,是那些渔船的指引!宋归尘,他以为他是什么大善人?他以为他就是无辜的吗?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是罪魁祸首!不能让他那么轻易死了!”
灵犀脸色发白,狠狠握住了手里的叶子。脑袋里乱七八糟,想着村长说的报应,想着薛姐姐说的轮回。
很久,灵犀艰难地张开嘴,轻声说:“我,你们……”
可是不待他说话,那些怒火已经彻底燃烧理智。
鲛人们骤然发出嘶吼,齐压压朝那里冲去。
“大祭司!”
城中不少人类修士焦急大喊!
哗!
突然之间,风云变色,来自通天海的狂风卷着潮湿水汽,将整片旷野的声音掩盖——
那些呐喊都被风吹散。
天地于这一霎静音。
所有人都愣住,只看着前方——
见赤金曜日破开雾霾,照亮苍穹。
一道深邃的剑意化为实质,如长波纵横四海八荒。
锋冷、纯粹、清澈——引风雷震震,潮汐涨退。
用绝对的实力压制住所有的怒火、悲欢、仇恨。
山呼海啸,十六州都在震动。
卫流光喃喃:“夏青……”
宋归尘被光所刺,却没有闭眼,他愣愣看着通天海上出现一个虚影,就像冥冥中的召唤。一道饱含哀伤叹息的视线,好像在注视自己,然后,他看到了……蓬莱。
夏青很小的时候,修炼太上忘情第一式,听师父的话每天盯着花花草草发呆。后面把蓬莱岛看遍了,师父开始忽悠他,要他去看海。通天海没什么好看的,潮汐起起落落,海鸥来来去去,除了水就是水。
但每年三月五,会变得有些不一样。那时候的通天海会变得特别神奇。
蔚蓝的天幕镶嵌满星子,海尽头亮起幽蓝的光,他视力很好,会看到天尽头似乎有一朵又一朵的花,跟莲花很像,却又不是莲花。花瓣更为锋利,颜色也更为冰冷。
咔。一道裂缝在骨墙的正中心蜿蜒,阿难剑破开神的诅咒,从上到下,彻底将这堵墙摧毁。
细碎的裂痕,很快引起剧烈的毁灭,咔咔咔,碎骨粉落,齑灰四散。
夏青拿着阿难剑,脸色虚弱苍白,站在即将坍塌的墙上,看着空旷寂寥的大海。
随着白骨的掉落,海面上浮起了一朵又一朵的灵薇。可能是万千死于十六州的亡魂,也可能就是当年就开在白骨上的花。
浩浩荡荡,遍布通天海。
——再现他小时候每一个惊蛰夜看到的场景。
骨墙在崩塌。
轰隆隆的声响中,夏青低头,对上楼观雪的视线。
漆黑如初,却又带着一点缱绻的笑意。
他在等着他下来。
其实楼观雪无论是当人还是当神,性格都挺恶劣的,实在谈不上温柔。这人笑起来很神经,不笑的时候更可怕。楚国皇宫内看起来芝兰玉树,说话却阴损得不行。暴戾残酷,喜怒无常,陵光城内人人忌惮。
所以,当初他都没特别排斥楼观雪,真的是早就栽了吧。
夏青不由一笑。
他之前在神宫内跟楼观雪提旧事的,提到瑶珂提到鲛族,百感交集,想到什么说什么跟他逼逼了一堆。
而楼观雪作为神明,除了当初被暗算,对世间的一切其实都拥有掌控的力量,并不能体会他的心情,漫不经心耐着性子听。
夏青幽幽吐口气说:“大概这样是鲛族最好的去处了吧。”
楼观雪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发现你对这两个字挺执着的。”
夏青:“啊?”
楼观雪戏谑道:“那么,救世主,你有想过你自己的去处吗?”
“……”见鬼的救世主!夏青被他噎住,不想说话了。
现在,后知后觉发现,这一世,他本就是为他而来的。
魂魄系于他身,摘星楼内寸步不得离。
夏青眼中漾开笑意,扬起唇角,在墙彻底崩塌前,闭上眼,往下跳。
——腰被牢牢抱住,落入熟悉的怀抱。
……楼观雪,关于来处去处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身后白骨之墙崩析——
百年恩怨,万般悲喜。
送于一剑。
蓬莱之灵最后在他耳边温柔轻喃的那句话,夏青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意思。
它说:我不怪你们任何人。
所以它挽回了他的魂魄,也封印住了宋归尘体内杀戮的魔魇。
通天海上蓬莱岛重新出现,这一次等候的却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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