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静顿了半秒:“抱歉。”
为与她纠缠而感到歉疚,为不能回应她的心意而感到歉疚,为她曾经背着他走出扃月牢而感到歉疚。
一阵风雨吹来,他将伞稳住,又往苏甜甜头上多移了寸许。
替她遮挡风雨的歉疚是他最后能为她的做的。
想到桃桃还在家中等着他,常清静一路加快了脚步,不顾浑身湿透,将药包贴着胸口放好。
朦胧的雨雾中,两溜青色的篱笆大敞着。
常清静脚步一顿,心里登上升起了股不详的预感。
少年如风一般迅速掠入了屋内。扶着桌子,看清了桌上的书信后,常清静一阵目眩,勉力稳住了身子,脸上血色顿失。
这是和离书。
他无暇多想为什么桃桃突然要与她和离。
眼前好像有大片黑暗漫开,少年飞也般地蹿了出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他找不到她。
他被冻得浑身发抖,脚步一深一浅地行走在旷野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雨幕中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桃桃?”
他头晕目眩地飞快抿了一下唇角,追了上去。
小姑娘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踉跄着往后躲。
她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呆呆地看着他,忽而开口道:“常清静对不起。”
他僵在了原地。
桃桃抽噎得越来越厉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的……”
她一扭身,跑开了。
常清静:“你去哪儿?”
她能去哪儿?
桃桃茫然。
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躲开常清静,躲得越远越好,她只是想躲开他。
她跑得越来越快,裙角飞溅了一串泥巴点。
她太想躲开他了,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到了河边,没有注意到少年骤然大变的脸色,他在喊她,猫眼里掠过了深深的恐惧。
“桃桃!!”
下了雨的河岸泥土湿滑,她脚下一个踉跄,坠入了滚滚的河水中。
宁桃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
入目是灿烂的日光。
桃桃略一晃神,大脑空白了一瞬。
又是梦吗?
直到张琼思推了她一把:“桃桃醒醒,在这儿睡该着凉了。”
“你怎么了?”张琼思皱起眉,摸了摸她的脸,“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觉得你这几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张琼思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担忧道,“桃桃,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去跟常清静说把婚期推迟两天?”
宁桃眨了一下眼。
推迟婚期……这四个字无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捺下心头的意动,桃桃意识终于慢慢回笼,她摇头:“我没事,琼思姐姐。”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累。”
“对了,”桃桃摩挲着茶杯,犹豫地问,“苏甜甜会来吗?”
张琼思彻底顿住了。
“桃桃……苏甜甜已经死了。”
宁桃有点儿不知所措,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抓了抓头发:“我睡迷糊了。”
竟然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迎亲前一日,由女家将家具器物送至男方家中,铺设新床,挂上帐幔。
张琼思将这些东西送上蜀山,常清静接过手:“我来吧。”
张琼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看了半天都没把这仙气出尘的常清静和家务活联系在一起。
“你能行吗?……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晓,让我来便好。”常清静一边低眸弯腰铺床,一边道,“我与桃桃生活日久,知晓她生活习性。”
床褥都是新换的,大红牡丹纹样,看着俗气归俗气了些,但胜在喜庆。
看着常清静抱着牡丹被子铺开,细致地一一抚平被褥上的褶皱,又转身挂上帐幔,张琼思眼角一抽一抽。
小林几个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屋里他点了些降真香,桃桃很喜欢这个味道,她平常看书看得多,点些安神的香有助于她睡眠。
他耐心地思索着,脸上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心中几乎快被喜悦所胀满了。
“箱子放在这儿。”指挥着抬箱子的短工,常清静道,“就放在床头。”
这里面都是宁桃那些话本闲书,这些书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常清静谨慎地没有多碰。
他知道,这些书看着乱了点儿,但桃桃心里有数,一伸手就能捞到自己想要的。他乱碰她这些东西,替她整理妥当了,她反倒不自在。
这里……是书案。
他特地差人打造了两张,各按照身形来的。如此一来,他与桃桃两个人不必挤在一张桌子上,迁就彼此,这对她眼睛也好。
“将这烛台换掉。”
张琼思目瞪口呆地看着常清静动手点燃烛台。
他盯着烛光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这灯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基本上,这铺设新房也就走个过场罢了,家具也都是紧着漂亮的、精致的来,像常清静这种事无巨细一一检验的她还真没见过。
“傻了吧。”小林深有同感地默默扶额。
张琼思揉了揉额头:“桃子是怎么把常清静调教成这样的。”
面前这位还是之前那冷峻孤傲的归璘真君吗?这褪去一身戾气,温和又柔软的人妻又是哪位!!
掠过这些惊讶的视线,常清静沉声继续交代。
这里可放一面素面屏风,屏风前可放一盆矮松作为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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