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拆迁的时刻了,建筑师傅象征性地向墙面锤了一下。动土了。在邻里的注视下,母亲走到路中间,轻缓地展开那长长的鞭炮,然后,点燃。
声音果然很响,鞭炮爆炸产生的青烟和尘土一起扬起来,弥漫了整个巷子。我听到母亲在我身旁深深地、长长地透了口气。
建房子绝不是省心的事,特别对于拮据的我们。为了省钱,母亲边看管加油站,边帮手做小工。八十多斤的她在加油站搬完油桶,又赶到工地颤颤悠悠地挑起那叠起来一人高的砖。收拾完,还得马上去伺候父亲。
我不放心这样的母亲,每天下课就赶到工地。看她汗湿透了全身,却一直都边忙边笑着。几次累到坐在地上,嘴巴喘着粗气,却还是合不上地笑。
看到有人路过工地,她无论多喘都要赶忙站起身过来说话:“都是我儿子想翻盖新房,我都说不用了,他却很坚持,没办法,但孩子有志气,我也要支持。”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高考前一周的那个下午,她捂着肚子,在工地昏倒了。到医院一查:急性盲肠炎。
我赶到医院,她已经做完盲肠手术。二楼的住院部病床上,她半躺在那儿,见我进来就先笑:“房子已经在打地基了?”她怕我着急到凶她。
我还是想发脾气,却听到走廊里一个人拄着拐杖拖着步子走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喘气声。是父亲。他知道母亲出事后,就开始出发,拄着拐杖挪了三四个小时,挪到大马路上,自己雇了车,才到了这家医院。
现在他拄着拐杖一点点一点点挪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安排到旁边的病床上,如释重负地一坐。气还喘着,眼睛直直盯着母亲,问:“没事吧?”
母亲点点头。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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