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灿灿还有些懵,小心翼翼地接话,“说……说得通。”
减兰眼里满是讥讽,“他没想到二部顺利完成了任务,战损很小。而银刃在最后关头启动了销毁程序,虽然被制止,但这导致辰哥带回的技术资料不完整。”
她声带像是绷得快要裂开一般,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茫然。江灿灿不忍,伸手拍了拍减兰的肩膀,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合适。
凌辰看向宋堂。
宋堂看懂了他的眼神,低头写到,“八年前,我在知晓了减云的计划后,准备提醒梁指挥,放出的消息却被隐藏在二部中的内鬼拦截。梁指挥牺牲,我意识到自己有暴露的风险,蛰伏没有行动。但还是在后来的一次清查中暴露,被秘密囚禁。一直到前段时间,军区混乱,我才逃了出来。”
他抬起左手,随着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宋堂皮肤上无数的伤疤显露在几双眼睛下。
游龙的队员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尤为明显。
宋堂上身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烫伤、烧伤、刀伤,已经无法分辨的疤痕,甚至每一处关节,还有相同的刀割痕迹,让人难以想象出他的经历。
宋堂倒是没有多余的神情,一字一句地在屏幕上写到,“因为我没有将消息及时传出,梁指挥牺牲,二部折损半数,我难辞其咎。”他的手指停了停才接着写到,“我不敢死,爬也会爬出来。”
从病房出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走了几步,减兰忽然开口,“我突然发觉,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叶宵担忧地看着减兰。
减兰声音很冷静,但起伏的胸廓还是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我小时候是跟着爷爷长大的,那时候,我爸他一直在外面,一年也就过年能见一面。后来我进部队,指不定什么时候出任务,所以过年也不一定回家。不过偶尔会在军区的会议上碰到,但为了避嫌,也没打几次招呼。”
“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明亮的地板上透出的自己的影子,勉强扯开嘴角,“作为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我是不是很失败?”
江灿灿难得口拙,他想安慰,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措辞。
一阵沉默后,凌辰抬抬下巴,“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兄弟,训练室打一架,来吗?”
“来!”
根据宋堂所说,从圣裁以减云抢走了珍贵实验品为理由,围了临时基地开始,军区高层的内部清查也开始了,整个军区一团混乱——这个说法在减重山拿到的情报里得到了证实。
减重山坐在轮椅上,被减兰推着出来转悠,凌辰跟在旁边。
“宋堂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梁令和减云是一个学校毕业出来的。”
凌辰摇头,“确实没听说过的。”
“还不止这层关系,毕业之后,他们被分到了一个地方,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但因为避嫌,所以没再提起,除了我这个岁数的,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私下关系很不错。”减重山叹气,“有段时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僵,不管公事私事,都明嘲暗讽相互抬杠。当时我还问过减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凌辰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减云在得知梁令的死后,会流露出后悔之意了。
减重山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一场重病将他的身体彻底拖垮,好在这两天下来,精神好了些。他拍拍轮椅的扶手,示意减兰停下,“我这两天在想啊,我肺上这毛病是好不了,但我还不能死。”
减兰沉默。她知道这已经是减重山的心病了,减云弄出了这么大的事端,不亲眼看着他一败涂地,减重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减家的列祖列宗。
轮椅停在一棵银杏树下面,有叶片随风打着旋飘下来。减重山看了一会儿,缓声问凌辰,“出去的队伍都快回来了吧?”
“嗯,江木江灿灿已经回了,秦岭是用的雇佣兵的名义去抢物资,很顺利,发来消息说在路上,预备队的也差不多,就这前后两天到。”
减重山沉吟,“等都回来了,就先别出去了。人少有人少的方法,鹬蚌相争,我们做好那个渔翁就行。”
凌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临时基地现在处于劣势,但不可能几天半个月就出胜负,现在掺和进去,对我们没好处。”
减重山捡了一片银杏叶在手里,颔首,“这样想是对的,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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