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抛下那个男子,落在袁香儿面前,沉默地看着被袁香儿控制在手下的生死仇敌。
袁香儿抬头看着他:“小南,你要亲自动手吗?”
无妄的牙齿咯咯作响,缩起了肩膀,银发的男子背着光,琥珀色的双眸从高处凝望着他,令他几乎说不出求饶的话语。
这双眼眸他见过。
那时候,有着这双眼眸的小男孩,被囚禁在笼中。
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自己居高临下,对他做出了无比残酷之事。
南河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拉起了袁香儿,收起她手中的剑,仔细擦去她手掌上沾染到的血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
袁香儿听见身后传来咔滋一声轻响,那是骨骼碎裂,血浆溅起的声音。
南河平静地收取了仇敌的性命。
“太便宜他了。”
袁香儿靠着南河的肩膀。
“虽然此人不可饶恕。
但我心里已经没有怨恨了。
如若不是这样的磨难,我或许没有机会在你的身边。”
南河轻轻吻了吻她的鬓发。
一场剧烈的战斗结束,湖心的岛屿上洪水退却,空中游荡着无处可归的冤魂。
袁香儿踩在泥泞中,将那枚血红色的铃铛拾起,把铃中那一小截骨白色的击捶取下,祭出符箓将那赤红的铃身砸了个稀巴烂。
清源不免觉得有些可惜,“诶,这可是难得的法器。
留着也……好吧,也没什么用。”
袁香儿将那一小截骨骼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收入怀中。
取出自己的帝钟盘膝而坐,对着漫天哀嚎的怨灵念诵起了往生咒。
玲珑金球旋转在空中,收集在冥器中的幽魂也从中慢慢飞出。
清清泠泠的钟声,伴随着女子低低念诵的吟唱声回到在水光莹莹的岛屿上。
那声音仿佛至暝空中传来,空灵缥缈,仿佛能安抚人心中苦厄,安抚人间一切污浊。
四处游荡的怨灵脸上狰狞痛苦的神色渐渐消失,他们抬起了面孔,看向头顶银河流光的苍穹。
湖心岛上孤鬼怨魂的阴霾消散于歌声中,月华更盛,湖面水波粼粼。
星星点点的魂光,在月夜中升起,成群结队伴随着悠远的钟声遥遥向远方飞去。
直到最后,袁香儿收起帝钟,睁开双目,却抬手将一缕刚刚从无妄身躯中逃逸出来的魂魄摄入玲珑金球之内。
清源看到了,思想传统的他不免开口劝阻:“小香儿,就算了吧。
生死业消,便饶恕他算了。”
“不,有些事可以算了,但有的事却绝不可以饶恕。”
袁香儿将金色的玲珑球收入自己的怀中。
“诶,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家家,我有时候真看不透你。”
清源摇头叹息,“说你仁慈吧,又好心得很,这么个事不关己的事情,却愿意冒险跑来救人。
说你狠心吧,嘶,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
他摇摇头,弯腰想要扶起自己的使徒。
在媚音铃的铃声中,反应最为激烈的是清源的使徒程黄。
他一度疯狂地想要撕碎身上的枷锁,以至于重伤了自己。
躺在水泽中的程黄浑身毛发湿透,撇开视线不看清源,不肯被他搀扶,也不听命令化为幼小的形态。
清源有些不之知怎么处置,本来使徒不听指令,他应当驱动使徒契约惩处,强迫他服从,变化形体以方便自己带着他走路。
但此刻的程黄浑身是血,毛发凌乱的泡在水中。
看着他这副伤重的模样,清源莫名就有些不忍心。
跟着这个小姑娘走得久了,我也受了影响,变得这样无端对魔物妇人之仁了吗?
“我带他走吧。”
渡朔化为原形,从屋顶上滑翔下来。
清源看见渡朔主动帮忙,十分高兴,凑上前去,“谢谢。
多谢你。”
然而渡朔并不搭理于他,将程黄背负在自己的后背,展翅飞渡湖面而去。
一行人回到岸边之后,余家老小围上前来,千恩万谢地跪地行礼。
他们整夜忐忑地躲在湖边的丛林中。
眼看着一只巨大的天狼将那些女孩送到岸边,又看着湖心的岛屿电闪雷鸣,被洪峰淹没。
最终见到潜入岛屿的几位高人全须全尾地从岛内出来。
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一家遇到了神仙般的人物,拯救了一家的命运。
自己的女儿和那些无辜的姑娘终于得以逃出魔爪,摆脱了悲惨的结局。
分别之时,那位珍珠姑娘和几位被救出的小娘子一脸娇羞,推推挪挪来到南河面前。
“快看,快看,小南招桃花了。”
胡青揶揄袁香儿。
却看见那位漂亮的珍珠姑娘咬了咬下唇,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们还想见见那位小姐姐,不知可否麻烦恩公。”
胡青和袁香儿捂住嘴,努力憋住了笑。
“南河,就满足一下人家姑娘的心愿吧。
我们也想见那位小南姐姐。”
胡青和袁香儿一本正经地说。
倾国倾城的美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再现在湖边的月色中。
那些小娘子涨红了面孔,纷纷掏出自己随身的荷包丢进这位小南姐姐的怀中,捂住脸往家的方向跑去,“多谢姐姐救我于水火,姐姐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
众人离开余家村来到附近的城镇歇脚。
此刻夜色已深,白日里繁华的城市安静下来,千门闭户,万巷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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