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事宜尚需几日,为何这么着急就过来?”应君问起莫衡。
两人此时已单独坐在一小偏厢房中。
莫衡苦笑道:“近来门内争端不少,我不想这些菁华弟子卷入其中,所以提早出发了。”
“嗯。”应君点点头。
“以后有什么打算?”应君又问。
“洞天之行结束后,我将去往南极,希望能借苦寒之力突破桎梏。”莫衡说道。
“好吧。”应君摇着头。
莫衡此行怕是不会有结果,所谓桎梏,可是成就元神真仙之境。
若真能借着地利就能突破,那天地间不知会多出多少位元神真仙了。
莫衡虽是天纵良才,智慧不低,但终非妖孽之辈,也非运道之子,更不是应劫之人,哪能有什么逆境突破之路。
应君虽为天仙,但也没法使一人成就元神真仙的能力,虽然可以点化出堪比元神的力量,但是本质上终究不是元神真仙。
不过应君也不会阻拦莫衡去南极挨苦寒。
“可有需要我照拂的地方?”应君问。
莫衡略做思虑,最后道:“子望这小子颇倔强,我恐他生事,也忧他遭难,已将他遣去京城当一家执事,望你能照拂一二。”
“可以。”应君应承了下来。
“此去南极百万里,我此行怕也是凶多吉少……”莫衡的话语忽又变得悲凉起来。
“你可以不去。”应君道。
“……”莫衡摇摇头。
他已经答应人了,必须去,这就是一次惩戒了。
当年那事做后,他本就后悔不已,如今也算挑破脓包,那股郁结的苦闷也能排解了。
莫衡所做之事落在凡间是大事,甚至下大牢,落个刺配充军都行,但在山上修行界中,却算不得恶事一件,只是也会让人不齿。
他当年为了一件宝物生出贪念,害了一家十三口人,也不是直接害了性命,而是间接借他人之手害的。
毕竟那时,他的修为也不差,地位声名也有些,而凡间的人面对修行界的人多是舔狗姿态,为了讨他欢心,自然可以做此等恶事。
而那家人有人躲过此劫,暗中查探此事,后来还意外被蜀山派一位长老收入门下,成了蜀山派弟子。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话父母祭天法力无边的俏皮话,这人修行一路畅通,在昨日风云龙虎聚,一粒金丹入腹中,从此不再凡尘客。
而成了金丹宗师后,他便直接将这事捅出,当着一众长老和掌门的面破了莫衡的道心。
而且他还想杀了莫衡报家仇,不过被蜀山派的诸位阴神长老拦下。
莫衡知自己道心破了,而且确实心怀愧疚。
他半辈子都走堂皇正道,却走错一步,本就是终身遗憾,如今再见苦主,更是愧疚不已,在那苦主对峙时,还生受了他一剑,而且他还没催动自身法力,使伤口愈合,如今他的身体还是个漏斗呢。
不过,应君却也没有对此做什么包庇的事,毕竟这事人家也没错。
所以莫衡的决定,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至于掌门之位,如今也不知该花落谁家了,只能让掌门再多活几年了。
……
都已不是少年,出门也不再仗剑,只余下两鬓微霜。
月明星稀,莫衡抬头望天,举了一杯酒。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一声满是忧愁善感的吟唱。
莫衡心下多生伤感,他想到了自己即将远行,远离故里,心下酸楚良多。
“唉,唉,唉。”莫衡连叹三声。
“早知就自戕于祖师殿前了。”莫衡心头闪过这丝念头。
但又思及宗门培养自己多年,自己还未开始回报,生起自杀这个念头又觉不孝不义。
可是自杀的念头仍旧藏在心底,正因此,他才有去南极夺一线突破机缘的机会。
这样既能给宗门添些突破元神的经验,也能圆满自己心头自杀的念头。
“呵呵。”想到这,莫衡又笑了笑。
“莫师兄,去山下走走吗?”应君忽道。
莫衡一愣,然后点点头。
……
山下,海城,西街巷。
雷火正通明。
一浅色长袍青年与一深色道袍中年走在热闹的街上。
人来人往,却都只和他们擦肩而过,并未给他们任何异样的目光。
“山下繁华,山上清冷,也不知哪头好。”中年莫衡叹息道。
“师兄,你近来叹气不少啊。”应君道。
“……唉。”莫衡欲言又止,最后又是一声叹气。
“师兄,且与我来,那头有洋酒买,那洋酒也别有趣味。”应君指了一间铺子。
洋酒便是那天方欧罗洲传来的玩意,大家也都喝个新鲜。
海城为明国对外开放的一座城市,欧罗洲人是多了。
此时,这间铺子就是欧罗洲人开的。
碧发红眼,金发碧眼,各种颜色,让人异样。
道门前辈有研究,造成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有二,一是地理因素,二是人神妖魔鬼杂交所至。
这可是一位道门前辈观察了近百年之后得出的结论。
“费南多,开一瓶。”应君一入店铺就直接打个招呼。
费南多是个高个子的红发青眼的的男人。
他见是应君,脸上露出惊喜。
他用非常地道的海城口音的明国官话回应道:“好嘞。”
店铺里有个酒柜,七张桌子,三个欧罗洲人,三个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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