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月牙儿初到京城,实在没有根基,日后还要回到金陵去,她自己就能够创办商会,也不必将商会会长拱手让人。
可是按照如今的境遇,月牙儿权衡利弊之后,发现最有利的做法便是说动如今京城里的大商户牵头,组成一个商会。
一个行业若想发展壮大,绝不能像一盘散沙似的。
这也是月牙儿提议的初衷。
若有了商会,商人们之间沟通往来无疑会更加便利。
这样一来,即使她在金陵,对于京城商业的动静也有所了解。
她的喜悦,吴勉看在眼里。
虽然一时之间,他并没有想明白为何月牙儿这样开心,但见了她脸上的笑,吴勉不自觉地也轻笑起来。
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渐渐多了许多彩胜,近来能够听见的爆竹声也越发的多了,年节的气息一点点的浓厚起来。
今年这个年,月牙儿注定是要在京城过了。
她有些想薛令姜和柳见青,买了一些京城里时兴的绢花和黑漆描金螺钿妆盒,叫人送到南边去。
才将东西寄出去没几日,运货的人也捎带来一个包裹,是柳见青和薛令姜寄来。
月牙儿打开一看,是一件藕色宽袖立领长袄,和一双绣着杏花燕子的绣鞋。
包裹里还有两封信,是柳见青和薛令姜的手笔。
原来这件素色大袖衫是新的绣房所制作的第一批样品,是薛令姜特意按照月牙儿的身量做的;而那双绣鞋则是柳见青的作品。
月牙儿换上新衣新鞋,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
再合身不过了。
她瞥见窗外漫天的鹅毛大雪,一时有些感慨。
“京城里的雪真大呀,在江南就很少见到这样子的雪。
怪道他们京城里的人下雪天都不打伞的。”
吴勉走过来,才背后轻轻拢住她,轻声说:“你是想姐姐们了罢?”
“有一点。”
窗外风雪寒,屋里炉火暖,连窗纸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在这样风雪大作的黄昏,心里很容易就生出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她思念,可她并不孤单,因为吴勉在身边。
两人静静相拥,好一会儿,吴勉才说:“无论我能不能考中,以后还是回南边去吧。”
月牙儿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嗯,把该做的事做完,就可以回家去了。”
她说出这话时,愣了一愣。
这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将杏园看作了自己的家。
她无端想起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从旧岁下到新春,人家屋檐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雪。
外出去拜年时,月牙儿便穿着那件藕色宽袖立领长袄,脚踩杏花燕子绣鞋。
先去段翰林家拜年,他家所在的胡同,住了很多官宦人家,前来拜年的轿子都堵在胡同口,不得动弹。
远远瞧见这情况,颇有经验的轿夫便提议在胡同口停轿,要他们走进去。
不然压根没地方停轿子。
下轿之后,果然胡同口僵持着两三顶轿子,大路都给占去,只留下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路。
积雪尚未消,又被来来往往的人踩了无数次,雪水泥泞。
月牙儿小心的挑着路往前走,眉头蹙起,因为怕弄湿了鞋袜。
吴勉见了她的神情,忽然说:“我背你过去罢。”
“啊?”
月牙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蹲在地上,将宽阔的后背留给她:“上来。”
“不用啦,这像什么样子。”
月牙儿连声拒绝。
吴勉回过头来看她:“那是二姐姐给你做的绣鞋,别弄脏了。
我背我的夫人,有什么过分的?”
他顿了顿,说:“还是要我抱你?”
月牙儿只好让他背着走。
她双手拢住他的脖子,脸颊渐渐发烫。
有过路的小孩子笑嘻嘻说:“这个姐姐为什么要人抱?”
大人拉住小孩子,善意的笑起来:“因为她夫君疼她。”
风将笑声送入耳,月牙儿几乎想从吴勉背上跳下来,两靥飞霞。
“放我下来吧。”
她在他耳畔,轻声说。
“到了就放你下来,快了。”
她只得将脸埋在他衣裳里,装作听不见也看不到,可是唇角的那一抹笑,却一直没有消散。
就这样走下去,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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