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将才那句带着歧义的话,显然挑起了这些阉人某些情绪。纷纷伸着脖子张着口,扭曲地期待着杨婉和邓瑛身上能发生些什么。
杨婉不自觉地笑笑,不再看这些人的目光,低头望向邓瑛,声音里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
“他们想得到好,可惜你碰都不让我碰。”
邓瑛的喉咙动了动,慢慢地抬起了头。
这到算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看杨婉。
杨婉叹了口气,蹲下身给自己薅平了一块地,盘膝坐下,伸手就撩向邓瑛的衣襟。
邓瑛如她所料地迅速侧身避开,头发顺着它转身的力道扫过杨婉的手背,垂下来遮住了他的半边的脸。
杨婉轻轻握住手指,笑着说道:“看吧。”
说完偏头趁这个凑近的机会,认真看了回邓瑛的容颜和身段。
多日少饭,两日禁食,他所受之罪逐渐削瘦了他的轮廓,也让那头发下面的喉结显得更加明显。虽然他此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但喉结处略带紧张的滑动还是遮掩不住。
“对不起啊,你可能觉得我跟个女流氓一样,但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杨婉把乱七八糟的头发向后一拢,坦然地在邓瑛对面躺下来。
“别纠结了,明一早开门我就溜出去,今晚上我也啥都不做,就躺你面前睡觉。”
说完,抓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虽说是睡了,可一直睡得很不舒服。
她现在这副身体的脖子好像受过伤,躺下的时候非得找一个东西垫高脑袋,才能好受些。但在这里就不好讲究了。杨婉用手托着脖子,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能睡安稳。
邓瑛看着杨婉在自己跟前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药草,放在膝盖上随手一挽。
杨婉听到面前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索性睁开眼睛。
那堆草没两三下就被他扎结成了一方草枕。
张春展告老之后,这个人在大明初年,算是工学一项上的天花板了。
即便是此时在手上结草的这种事,也做得利落精准。
不过杨婉觉得邓瑛的手到不算特别好看,手上的皮肤因为长年和木材砖瓦接触,有些粗糙,但胜在骨节分明,经络生得恰到好处。看起来不至于特别狰狞,却也有别于少年人。手背上有一小块淡红色的老伤,形状像个月牙。
“你是从贞宁四年起就跟着张春展吗?”
看过邓瑛的手,杨婉忍不住求证了一句,并没期待他回答,谁知他竟然点了点头。
杨婉有些开心,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好像仍然有些咳,抬起手腕抵了抵胸口,明显在忍,忍下来之后自己朝边上移了一点,坐到了没有干草的地面上,将自己身下的干草全部拢给了杨婉,随后又把将才扎捆好的草枕也递了过去。
杨婉看了一眼草枕头,“给我的?”
邓瑛不出声,只是将手向上抬了抬,手腕上的刑具很重,压得他的手臂抑制不住地发抖。
杨婉伸手接过来,仍然忍不住问道:“草药拿来做枕头,你的腿怎么办。”
邓瑛低头看向自己脚腕上几乎见骨的伤,喉结微动。
下狱至今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一是怕给他人遭来灾祸,二是他也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消化父亲被处以极刑,满族获罪受死的现实。久而久之,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像李善形容的处境,断腿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此时反到不习惯有人来过问冷暖病痛。
杨婉伸手拢起地上剩下的草药,“药还剩一点,这样吧,我不碰你,我就帮你把草药捣碎,你自己敷。”
因为他刚那一点点回应,杨婉觉得自己好像在邓瑛严丝合缝的人设上抠到那么点缝儿,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翻身坐起来,自说自话地挽起袖子,从腰上摸出个石头直接开干。
邓瑛看了一眼被她用来捣药的东西,那是一枚玉坠子,上等的芙蓉玉石,质地好到寻常人家根本见不到,她却在腰上系着两块。
“拿去。”
她把捣好的药递送给邓瑛,看邓瑛不接,又反手摘下背后的发带。
“拿着这个包上。”
邓瑛仍然没动。
杨婉的手也举得到有些发酸了,干脆拿了句话刺他,“其实你挺好的一个人,这个境地里还想着给我做了个枕头,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不想跟我说话就算了,别跟你自己过不去,你也不想以后不能走吧。”
他听她说完,还是平静地像一面镜子,继续以沉默拒绝。
杨婉看着他的眼睛又坚持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放弃了。
“行吧……”
她丢掉草药拍了拍手,继续自言自语,“文献真的都是在乱写,我看你是个木头。”
虽然还有兴趣吐槽,但对于杨婉来说,这件事的意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历史上邓瑛的腿疾就是这段时间造成的。
杨婉知道这段历史,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不太合适的低级同情心,她试图帮助这个人改写这么一点点命运,但好像做不到。不过她到也不是很难过,和研究对象保持适度的心理距离,不要与他们过多得共情,是研究者应该具有的警惕性,也是研究活动客观性的前提。
上帝视角,看生死富贵皆有定数。
就……挺爽的?
仓内的人见邓瑛和杨婉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种行动,渐渐地失去耐性,天冷人困,不一会儿就各自躺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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