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源等在座位上,因为脚上有伤的关系,她不想和所有人一起挤。顾森西看了看静静坐在座位上的她,于是本来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回座位上。
几分钟之后,暖红色的光线下面,只剩下顾森西和钟源两个人,还有站在教室门口的值日生秦佩佩,不耐烦地抱怨:“你们两个到底走不走?我要锁门了。”
钟源一瘸一走出教室,顾森西跟了过去。
秦佩佩在背后用力地把教室门关上,走廊里咣当一声巨大的响动。
29
“送你吧。”顾森西走快两步,赶上前面拖着一只脚走路的钟源。
“什么?”
“我说送你,”顾森西指了指她的脚,“你这样也没办法骑车了吧。我也没骑车,顺路载你一程。”
“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儿,顺什么路啊。”钟源摇摇头,勉强露出个笑容,“我坐公车,学校后门门口有一路正好经过我家的。”
“那好吧。”摔上肩膀,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走出楼道,钟源小声地说了句再见,然后朝学校后门走去。
顾森西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放学的人潮里面。
夕阳像是被搅浑的蛋黄,胡乱地涂抹在天空里。接近地平线的地方,已经有摩天大楼闪烁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
走到校门口才发现学生卡忘记在抽屉里了。没有学生卡明天进学校的时候又会被门口那个更年期的妇女盘问很久。
顾森西有点窝火地拖着依然在发痛的脚,重新爬上楼梯,朝教室走去。走到一半想起来值日生应该已经把门锁掉了。翻了翻手机发现并没有秦佩佩的号码。在走廊里呆立了一会,顾森西还是继续朝教室走。反正已经上来了,就去教室看看,如果有窗户没有关,那就还是进得去。
走到教室门口,果然门已经锁了。顾森西走到窗户外面,刚要伸手拉窗户,抬起头看见教室里昏暗的光线下,有个人在黑板面前写字。顾森西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到走廊转角,靠着墙壁等着。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扑嗵一声脚步声。应该是那个人从窗户跳了出来。顾森西探出头去,然后看见钟源一瘸一拐的背影慢慢地在走廊尽头消失。混浊的光线把她的身影慢慢地拖进黑暗里。
30
喷涌而出的黑暗源泉,冰冷的泉水把整个沸腾的嘈杂的世界洗涤得一片寂静。没有温度的世界,没有光线的世界。全宇宙悬停在那样一个冷漠的坐标上面,孤单的影子寂寂地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睑。燥热的喧哗。或者阴暗的冰冷。世界朝着两极奔走而去。
讲台上那本点名册被翻到的那一页,是钟源的名字。书写这个名字的人,是生活委员秦佩佩。而黑板上是模拟得非常相似的字体。钟源。钟源后面跟着两个字,贱.逼。
31
顾森西拿起黑板擦,慢慢地把那四个放大的粉笔字擦去。唰唰的声音又慢慢地在耳朵里响起来,像是收音机没有调对频率时错杂的电流声音。
顾森西安静地坐在窗台上,鼻腔里依然残留着粉末的味道。身后的玻璃窗外,一轮晕染的月亮寂寂地挂在天上。耳朵里是越来越清晰的水流声,无数的湍急的水流,卷动着混浊的泡沫,冲刷着河岸,冲刷着岩石,冲刷着水草,冲刷着覆盖而过的一切。各种各样的水流声。眼前重现的,是那条缓慢流动着悲伤与寂静的巨大河流。
32
顾森西日记:
为什么世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为什么她们和曾经的你不一样?
33
早上钟源走进教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班上的同学有任何异常的反应。
她回过头去,看了看干干净净的黑板,然后看了看坐在座位上对着镜子扎头发的秦佩佩,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然后什么都没说,在座位上坐下来。
顾森西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34
钟源挑了食堂角落里一张无人问津的桌子吃饭。她低头往嘴里夹菜,眼睛的余光里,一个穿衬衣的身影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脚好点了没?”顾森西把饭盒放在桌上,问。
“好多了。”钟源放下筷子,轻轻地笑了笑。
“为什么要这样?”顾森西低着头没有看她。
“什么?”钟源扬起眉毛,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黑板上的字是我擦掉的,”顾森西抬起头,“你昨天傍晚在黑板上写下的字。”
钟源的表情慢慢地消失在苍白的脸上。她把饭盒盖起来,手按在盖子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顾森西继续问。
钟源依然没有答复,双手放在饭盒上面,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你说话。”顾森西有点发火了。
“这不关你的事吧?”钟源站起来,拉开凳子朝外面走。
“抽屉里的红墨水,用来倒在你凳子上的红墨水,也是你的吧?”
“这也不关你的事。”钟源没有回头,慢慢朝食堂门口走。
“鞋子里的图钉,扎坏的轮胎、恶心的照片、丢失的课本、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顾森西站起来,对着钟源的背影说。
钟源停下来,回过头望着顾森西,眼眶慢慢红起来,“不关你的事。”
35
也许平凡而善良的灰姑娘并不善良,她只是平凡。也许骄傲而恶毒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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