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因缘……俱灭故,
心相皆尽……名得涅盘,
成自然业。
半睡半醒间,穆雪的耳边一直传来隐隐约约的梵音,那声音似极远又极近,时而细微,时而浩荡,在耳边吟唱个不休。
穆雪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自己明明是个魔修,为什么能听见这样的佛门音律。
她想要醒来,眼皮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无论怎么也无法从梦寐中挣脱。外面的世界光明而舒适,有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虽然是在梦里,她却清晰地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小雪,此术名为无限化生轮转秘法,乃窥天道之隙漏所成无上妙法,可护你转世轮回,元神清明,百世无忧。唯有一点,万万不可泄与他人知晓,否则……”
“否则怎么样?”穆雪迷迷糊糊地问道。
母亲却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穆雪睁开了眼睛,
她仰卧在晒干的茅草堆上,眼前的天空碧蓝如水,午后骄阳在蓝天上晕开一圈圈光影,毫不吝啬地把她珍贵的温暖和光明播撒向大地。
穆雪愣愣看了半晌,从恍惚中清醒。
这里早已不是雪雨交加的浮罔城,而是一个凡人聚居的普通小镇。镇上阳光普照,生活安逸,天空总是宁静而美丽,不像她死前那般劫云狰狞,雷电凶狠。
她不由又回想起自己渡劫失败的那一日,那时候天空中劫云密布,令人胆战心惊的紫色闪电,携鬼神之威,无休无止地从天而降,誓要将她从天地间彻底抹去方才罢休。
肉身烧毁的痛苦,元神溃散的绝望,这样的恐怖至今还深深刻在穆雪的记忆深处。
她死后浮浮沉沉不知道多少年,终于遁入轮回,投生到了道修所在的世界。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浮罔城那位炼器之术大成的金丹期魔修,不过是一位毫无修为的六岁女童罢了。
穆雪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在那里有一道只有她本人能够察觉的密宗法印。在年幼的时期,她的母亲为她加持了这道“无限化身轮转秘法”。此秘法加身,能护所持者轮回转生之后,依旧元神清明,记忆不失,以助其再入修途,追寻大道。
修真之路千难万险,有了这道法印护身,此后便不畏生死大限,一心修行,当真是所有修行者求之不得的无上秘法。
唯一的忌讳不过是此法为天道所不容,得之者绝不能将此法之秘泄于人世罢了。
当然事关自己修真大道,性命攸关之所在,本就不可能会有人愿意泄露半分。
穆雪按在胸口的指腹微微一顿。
既是如此,母亲又为什么将此法决告诉给自己了呢?
上辈子,穆雪的母亲在她幼年时期便已陨落,以至于她对于母亲的记忆十分模糊。母亲朦胧的影子和梦中的几句话语,还是在历劫重生之后才骤然在她的脑海中复苏的。
虽然十分感激自己的母亲,但穆雪这位在浮罔城长大的纯正魔修,其实并不清楚母亲这个词的真正意义,也不太能够理解大家时常提起的天伦之乐、血脉至亲是何种滋味。
她一生专注修行,痴迷于化物炼器之术,对她来说什么血脉亲情,男欢女爱都不足为道。
证道之路上,唯有修行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若一朝修得圆满,便可乘飞龙,驾紫雾,遨游太虚,自在无拘。人间又有哪一种快乐能与之比拟呢?若非如此,这世间为么有那些杀妻证道,以血入境的极端之人不断出现。
譬如她自己,不论生前如何,如今一夕身死,多年苦修便如水月消融。曾经的寥寥几位朋友,只怕早已忘却了世间还有过穆雪这个人存在。
回想起来,或许也只有当年那随手捡回来的小徒弟岑千山,还能偶尔想起自己这位曾经的师父。
往昔的记忆,如飞鸟掠过心湖,唤起了穆雪内心的一丝感怀。
当年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徒弟,也不知后来怎么样了。不过以小山聪慧机敏,再加上自己渡劫前特意留下的东西,应该混得还不错才对,当是不用自己再为他操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家伙现在总该长高了吧?
想这些干什么?或许即便是小山也都不再记得自己了。
六岁的小穆雪老气横秋地在草垛上叹息了一声,拍拍身上的枯草,站起身来。
“小妹在这里做甚?倒叫我一阵好找。今日是上元节,母亲喊你早些家去,还得到城里接仙缘呢。”
草垛下站着穆雪的兄长大柱,肌肤黝黑的农家少年额头微微带汗,向着自己年幼的妹妹伸出双臂,把她从草垛上抱了下来。
三年一度的上元节灯会是这里最为重要的节庆活动,所有的大型城镇都会举办盛大的游灯祭祀活动。
只因在这一日归源宗门的仙长将会降临城头,为百姓赐福,并挑选有仙缘的弟子接入仙门修行。
尽管上万的孩童中,被选中者不过数人,可以说机会渺茫。
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能够远远见一眼修仙者的玄妙术法,沾上那么一点仙家福气,也已经是比过年还要令人振奋的事了。
若是家里哪个小子丫头,撞大运被选上了,那真真是祖坟冒了青烟,此后全家人都将享受倍受尊崇的生活,便是整个家族因此而兴旺起来也是有的。
因而周边十里八乡,不计远近,但凡家里有六到十三岁的孩童,到了这一天必定将孩子收拾得齐齐整整,选一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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