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活着时我还不懂;等我真正懂了,却又太迟了。”
话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游丝般断于风中。
叶风砂不再说什么,背对着两人坐在石上,双肩微微颤抖。
清晨的海风吹拂过来,带来那一边渔民的喧嚣。
任飞扬似乎还沉浸在方才这惊心动魄的往事中,很久,才吐了一口气,按剑而起,胸中热血沸腾,再难抑制:“好男儿!好男儿!江湖中还有这样的人!——我久居于此,也该入江湖结识一下英雄,闯荡出一番事业了!”
高欢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倚在树上,拈着几片草叶,神色依旧平静而冷淡:“江湖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好玩……你去了就会知道了。”
他的目光频频落在任飞扬的剑上,脸色极其复杂地变幻。
“任公子,能不能借你的宝剑一观?”
突然,他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呃?”
任飞扬一时反应不上,怔了一怔,才随手将剑抛去:“看就看吧,也没什么稀奇,是我父亲传给我的。”
高欢神色肃穆,反手缓缓抽出剑,一眼看到了剑脊上那两个字:问情。
一丝奇怪的神色在他眼中闪过。
他放好剑,淡淡道:“任公子,这剑不是凡物,你可要好好珍惜。”
任飞扬奇道:“是么?
我从小用到大——除了比别的剑快一点,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高欢笑了笑,检视着这把剑:“何止快了‘一点’?
若不是此剑锋利绝世,剑气逼人眉睫,你方才也不能一剑截断千年巨木。”
他伸手一弹剑脊,一阵清越的龙吟,“此剑乃是一百年前的铸剑大师邵空子所铸,也是他生平三大利器之一,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梦想得到它——怎么,令尊没有提起过么?”
任飞扬撇撇嘴:“我爹在我三四岁时就死了,从小他什么也不教我。”
“那你的剑法……”高欢试探着问。
“简单,照剑谱练呗!反正都一样。”
任飞扬不以为意,“我娘刚开始还不许我练,说什么武功啊官职啊,都是没用的东西,不如安心的在乡野之间生活——后来她也死了,就没有人再管着我啦。”
高欢点头,神色有些奇怪,又问:“那令堂……也没说起过么?”
任飞扬靠在树上,抱着胳膊冷笑:“我娘眼里只有我爹,根本顾不上我。
我爹一死,她不出一个月就跟着去了。
族里那些人欺负我年少无知,个个想踩到我头上去分家产……哼哼,他们凶,我比他们更凶!从小到大,在这太平府内我就是老大,谁敢再欺负我?”
红衣少年脸上有漾出了邪邪的笑意,可眸间却闪着一丝落寞孤寂之色:“人家都骂我是恶少……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从小就没娘教。”
高欢仿佛没听他说,低头反复弄着手中的草,突然抬头又问了一句:“这么说,令尊令堂都已仙逝了?
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隐姓埋名的生活在这里?”
“不错。”
任飞扬回答,忽然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高欢笑笑,不再说什么。
“姑姑,快中午了,咱们回天女祠吃饭么?”
蓦然间,小琪他们奔了过来,毕竟是孩子,虽然方才受了很大惊吓,此刻却把吃饭当成了比天还大的事情,拉着叶风砂撒娇,“姑姑,我们的肚子饿了!”
“好,我们回去做饭。”
眼看渔民们越来越多,开始修补那道破裂的堤岸,生怕被百姓们发现,叶风砂拉起了孩子们,“两位也辛苦多时,不妨一起来寒舍休息一下吧。”
然而,一进天女祠,大家全愣住了。
院内一片狼籍,大门破了,所有的花木都被连根拔起,支离破碎。
墙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想是强行闯入时被毒死的。
可院中也已被破坏殆尽。
“奶奶的!什么狗屁神水宫,可真够霸道的!简直是逼人太甚。”
任飞扬剑眉一扬,怒道,“高欢,咱们联手去把它铲平!——你敢不敢去?”
他回头,目光惊电般落在高欢身上,发出了邀约。
高欢似乎早已料到这儿的情景,只淡淡看了一眼,不说什么。
见他沉默,任飞扬很是不满,再次问:“你去不去?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配得上我踏入武林一个扬威立万的机会——你就是不去,我一个人也去干了!”
高欢似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哦,去神水宫?
这可不是玩的。”
他沉吟许久,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奇特的光,断然道:“好,明天我就跟你去!”
“好家伙!”
任飞扬大喜,一下子跳过来用力拍着他的肩:“我就知道你会去的,你这家伙虽然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可也是一条好汉!今天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以后就是兄弟了!对了,这个……是不是结义都要有信物?”
向往着江湖,自然也处处摹仿着江湖规矩,任飞扬抓了抓头,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相赠,干脆解下佩剑,送了过去:“你不是挺喜欢这剑么?
就送给你好了!”
剑到了眼底,高欢蓦然抬头,目光闪过一丝震惊:“送给我?
这怎么可以!”
“没事没事!”
任飞扬以为他不好意思收,便劝解似地拍拍他的肩,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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