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扬踉跄跪倒在地,扼住自己的咽喉,只觉体内有如烈火焚烧,又仿佛群蚁噬体,那种说不出的痛苦,简直让他疯狂!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深蓝色,连流出的冷汗都是蓝色的,他的手痉挛地在地上抓着,直到手心里血肉模糊。
这样盲目的乱抓中,他无意碰到了掉落在地上的佩剑。
抬起因为剧毒而变色的眼睛,他瞥见了那把给他带来厄运的泪痕。
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摸索着握住了剑柄——高欢毕竟还是仁慈的……他还为自己留着这柄剑!
那个被他贸然就当作知交的复仇者,到底怀了什么样复杂的心态、才在按照母亲遗言对世仇下了毒后,却留下一柄剑给他?
任飞扬咬着牙,握紧了那把剑,可已然无力抽剑自刎。
他便把剑支在地上,踊身往剑尖倒了下去。
然而,他没有倒在剑上。
因为一只手已及时拉住了他,同时拿开了剑。
在昏迷前,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叹息:“小高做事,果然还是这样绝决。
只是……唉……”
叹息未落,那只手已点了他全身十二处大穴。
“你还有用。”
神思恍惚之间,“喀嚓”一声,一支含苞的海棠被利剪截断。
叶风砂这才惊醒,脱口惊呼,心疼的看着那支海棠花。
早晨起来,如往日一般安顿好了那些孩子,她就在院中修剪花木。
但不知怎么,却有些心神不定,几次三番的出错。
一早高欢与任飞扬的不辞而别,让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了高欢冷漠如冰的眼神,以及偶尔闪过的痛苦眼神——这个人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怀中取出那片三叶草,细细端详着。
手中握着这片草叶,一阵无言的暖流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然而,他却是第一个把“幸福”交到了她手心的人。
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只用了一句话,就点破了她少女时开始就横亘在心里的死结。
“姨,高叔叔回来了!”
蓦然,孩子们在院外欢呼起来。
叶风砂惊喜得手一抖,差点又剪错了一支鹊梅。
她立刻将手里的剪刀一扔,快步迎了上去,正见到大步踏入院中的高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去神水宫了么?”
风砂上前,惊喜地问,难以掩饰心里的欢喜,顿了顿,看看他身后,又问“任飞扬怎么没一同回来?”
高欢站在那里,眸中掠过了一丝罕见的迟疑,然而转瞬冷定如初。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风砂注视着他的双眼,看出了他一刹间的退缩和逃避,更看见了随之而起的冷酷和杀气!——这种血腥的目光,是和神水宫那帮杀手一模一样的。
终于,她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脸色转瞬苍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颤声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任飞扬呢?
你把任飞扬怎么了?
说啊!”
“我把任飞扬杀了!”
高欢不再回避,一口说了出来。
叶风砂手指一颤,那片三叶草从指尖飘落!她苍白着脸,怔怔地看着那个满身杀气归来的人,失神了片刻,接二连三的激烈诘问脱口而出:
“天……你为什么要杀他?
到底是为什么!”
他冷漠地回答:“我是一个杀手。
来这儿,杀他,只是为了复仇。”
“杀手?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结交他?
还要帮我?”
“不靠近目标,下手怎么会有把握?
帮你,不过只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
一轮问答后,庭院里陡然陷入了死寂。
孩子们已然听得呆了,只看着两个人在中庭对峙,一句话也不敢说。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许久许久,魂不守舍的叶风砂终于发出了木然的笑,眼神恍惚地望向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很好,很好……我本来还一直在奇怪,一个侠肝义胆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你们都太单纯。”
高欢的眼神依然淡漠,每一个字都毫不容情:“如今任飞扬已被我下了‘九天十地,魔神俱灭’的毒。”
叶风砂目光在一霎间雪亮——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毒!
看着怀抱问情剑,冷酷而漠然的高欢,她拼命压制的情绪终于失控!“你居然对他下这种灭绝人性的毒?
你简直是个畜生!”
叶风砂疯了一般地嘶声喊,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衣袖,“你手上还拿着他给你的剑,嘴里还叫着兄弟,居然转身就杀了他!”
高欢仍旧不动声色看着她,嘴角浮现出淡漠的笑意,眼神渐渐又变得辽远:“我本来只是一个杀手,无亲无戚,无情无义,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说句老实话,用这种方法杀人,我早已用过几十次了。
只有你和任飞扬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才会上当。”
叶风砂呆住,因为极度的震怒和惊异而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是回来杀我灭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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