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许清菡见到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
据说,他们都是因为去岁的涝灾和雪灾,而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负责赈灾的官员,吞掉了绝大多数银钱,根本就没有开仓,而京城的天牢中,关得最多的是乱民,和被皇帝怀疑要造反的官员。
越接近京城,便越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当然,这个地狱是针对平头百姓而言的,富贵人家里,仍是饮酒作乐,夜夜笙歌。
许清菡坐在马车上,窝在江飞白的怀里,感到不寒而栗,“皇帝不管管吗?”
她分明记得,皇帝颇有雄心壮志,欲做千古一帝。
江飞白摇头,“事情太多了,人手不够用。”
统御幅员辽阔的土地,便要面临一个横亘古今的难题——每一个地方,出现天灾的概率都是固定的,当王朝没有一个高效的系统去解决这些天灾时,天灾就会变成人祸,造成更大的动荡,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皇帝虽然雄心勃勃,但是并没有能力建立一个高效的系统。仅凭他一个人,哪怕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批阅奏折、处理政务,也没有办法解决全国上下的麻烦。
而这一切,是因为他不愿相信任何一个能力出众的官员,许沉便是明例。
许清菡心有戚戚,把脑袋靠在江飞白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很宽阔,里面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看来他的伤已经痊愈了。
许清菡突然想起一事,仰头看他,“对了,我突然想到,陛下有一个九曲鸳鸯壶。”
“嗯?”江飞白低下头。
他的下颚线条清瘦流畅,薄唇软软的,鼻子高高的。
许清菡笑道:“这是上古时,楚国的郑袖制作的酒壶。这个酒壶的壶身绘有鸳鸯图案,表面上看来与普通的酒壶无异,实则,里面却大有乾坤。”
“愿闻其详。”
“九曲鸳鸯壶的壶身中间,有一层隔断,常常一边用来装毒酒,一边用来装解药。因为触发的机关隐蔽,所以普通人根本不会有所留意。”许清菡想了想道,“我在陛下的身边看过这个酒壶,大概是在两三年前吧,他用这个酒壶招待大臣。我也不知道陛下这个是不是赝品,但你还是小心为妙。”
江飞白握住许清菡的手,颔首,轻声道:“我会小心的。”
马车辚辚而行,慢慢到了京郊。
江飞白让队伍停下,在京郊找了一片利于隐蔽的密林,对许清菡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他给许清菡留了一支八千人的军队。这些军队里,除了他的亲信随从外,还有嘉良城中自愿加入他的队伍的人,还有他在路上收编的快要饿死的流民。
许清菡凝视着他,目光盈盈脉脉,“我知道了,你小心点,见势不好就跑吧。”
他武艺高强,只要不是皇帝撕破脸面,让人围攻他,他一般是能跑掉的。
而据许清菡的观察,皇帝极为好颜面,不然不会拐着弯儿,搞出一个投毒案来治她的父亲。
江飞白应道,“之前不一定是陛下派人杀我。”他摸了摸许清菡的头,见她红唇一嘟,似要发怒,连忙道,“不过清菡说得很对,我千万千万会小心。”
他软着声音哄她。
许清菡扬起笑容,轻轻推了推他,“好了,你快走吧,别被发现了。”
虽然军中已经没有监军,但他们在此处隐蔽,若是被普通士兵看见,也是不好。
江飞白笑着啄了下她的唇,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在京城中,皇帝穿着冕服,坐在龙辇上,容色肃穆。
犒军的仪式很盛大,百官跟在皇帝的龙辇之后,满城百姓跪在道路两侧,还有许多乐师演奏庄敬的古乐。
江飞白领着大军入城,开阔的道路一下子变得拥挤。
江飞白走到龙辇面前,屈下修长双腿,半跪在地,禀道:“陛下!微臣不负陛下重望,歼灭鞑虏,生擒了他们的王!”
跪在道路两边的百姓喧哗起来,有人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鞑虏的王。
百官们也神色好奇,伸长脖子看。
江飞白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囚车拉上来。
囚车中关着许多鞑虏贵族,他们操着众人听不懂的语言,或骂骂咧咧,或大声求饶。其中,鞑虏的王将手指扒拉在囚车上,指着江飞白破口大骂。
皇帝饶有兴味,“他骂的什么?”
“……陛下,微臣也不清楚。”江飞白道。
其实,他知道鞑虏的王在骂什么。毕竟在潼武关中,两军对骂那么久,他就算原来听不懂,现在也听懂了。
鞑虏的王说,你把我们鞑虏灭了,看皇帝杀不杀你。
他还说,你们中原出过那么多大将,人数又多,知道我们为什么还没灭国吗?因为他们都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哈哈,你灭了我的国,你也要完了,我要看着你死……
江飞白沉默地听着,微微低下头。
他只是不忍两军继续交战,不忍边境的百姓再受鞑虏的磋磨。
战争,唯有用完全的胜利,或完全的失败去停止。
皇帝点头,从龙辇上走下来,扶起半跪在地的江飞白,“江爱卿快请起。你年少有为,骁勇善战,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啊!”
江飞白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沉声道:“陛下胸怀天下,体恤百姓,亦是百姓之福!”
皇帝的脸僵了一下。
城外那么多流民还没解决呢!可是,江飞白好像也没说错。
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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