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攥紧了手指。
宁可被恨,被追杀,不愿这样被遗忘,仿若一块抹布,一张破纸,失去也便失去,留不下任何遗憾和不甘。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她心中忽然闪现一抹奇异的思绪——或许,他心中看重的,从来就不是她。
她隐约想起,那个自从她掌握大权后,一直在外历练的天门继承人,早在年前就该回归山门,接受宗门考验,并确定是否可以接续天门宗主之位,却因为她的暗中阻扰,至今流浪在外,杳无消息。
这个人似乎也不大在意自己在雪山的存在感,有段日子她甚至已经忘记了他。
如今却忽然想起,慕容筹经过这许多年走火入魔,毕竟身子已经不行了,以她的判断,并没有多久寿命可活,或许这才是他没有对她进行天涯追杀的真正原因,雪山闭关,不得不闭。因为她被逐出山,而他天年不永,雪山无主,他在等待那个下一代的主人回来。
或许,宗门大位,从来都只是为那个年轻人准备的,因为她手中的禁忌毒经,原本她根本接触不到,却在慕容筹走火入魔后,有次无意中从他久卧的旧枕中获得。
焉知那不是他故意留下,用来防备甚至暗害她的诱饵?在掌控宗门大权的那些日子里,她要遥控宫胤,要研究龙家的血脉之毒,要破解雪山功法的天然缺陷,要培育属于自己的异人大军,要掌控雪山及其属下宗门,还要屡次抗拒这些无言的诱惑,她便再没了心思,去对付那个早早下山历练的年轻人。
所以,那个放飞出去的,才是下一代的主人么……
她冷冷地笑了笑。
她如今也在江湖中,总有机会遇见,慕容筹日子不多了,如果那年轻人野心犹在,总有一场你死我活。
她心中隐隐有种急迫的感觉,宗门要换主,她要除掉劲敌,首要的,就是治好自己走火的真气。
她低头看了看水面,听说这水域,连接着四周所有大户家的水井。
她要立即得到吉祥,立即取血,并且需要人在场护法,而蒙府今夜,不仅宾客云集,而且死敌俱在,宫胤耍了她很多年,最后一击令她大败出逃;景横波挫败了她的夺位大计;耶律祁手上甚至可能掌握如何破解她毒功的办法。她要在这群人面前运功疗伤,陷入最脆弱的境地,这个险,连她都不敢轻易去蹈。
然而现在,危机迫在眉睫。
她垂头看看脚下的河水,然后,慢慢抬脚。
足尖落在平静的河面上,并没有惊起涟漪。
因为落下那一瞬,河面便发出轻轻“咔嚓”一声,清亮的水面转白,裂出细腻的冰纹,闪电般向四周蔓延,倒映着藏蓝天幕上的星光。
她身后,弟子从人们纷纷落足,嚓嚓之声连响,那片雪白转眼从河岸延伸向整条河,而在她脚下,结冻的河面渐渐出现了一条通道,那是以真力将河水逼开后再结冻,凝出的一条直通河底的冰雪之路。
她平静地走了下去,弟子们默默跟随。
雪白的冰面下,露出黝黑的河床,白衣的人们成队木然走入其中,似即将没入地狱的幽灵军团。
这条路会通往哪里?
寒气抵达的彼岸。
……
花园喜宴一霎灯灭,整座蒙府沉浸在一片似乎静谧、实则诡秘的黑暗之中。
景横波身子已经放松下来,眼角却一直瞟着黑暗,全身的感知,都不由自主被调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四周空气似乎冷了一冷,这种冷的感觉太细微,也太熟悉,以至于她望了宫胤一眼,以为是他在提起真气,导致四周空气变冷。
宫胤微微垂着眼睫,看不出蓄势的样子,耶律祁似乎有点想起身,看了她一眼还是坐着不动,裴枢也站起来了,端着酒杯,倚靠在道路之侧的一棵花树上。
这三人不知不觉间都挪动了位置,正成犄角之形,面对她所在方向。
这种布置令景横波也有些不安,正要想个不为人注意的办法,走过去问个究竟,忽听众人哄然惊呼,随即觉得眼前一亮。
她一转头,就看见权充舞台,铺满红毯的道路之上,忽然亮起一团星光。
那光芒十分闪烁,看上去像一团凝聚的星子,忽然落在了舞台上。闪烁不定,变幻无形,不可捉摸。
似飞舞的星河,忽然断裂一小截,落入人间。似流动的瀑布,卷着无数被打磨圆润的晶石,在视野中起伏闪亮。
因为四周很黑,所以这不算亮眼的光,都落在众人眼中,那光非灯非火,没有任何照明之物,仿似能自然发光,却又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众人一时啧啧称奇。
景横波也不禁想起先前,无意中似乎也曾发现一团光,回头却找不着。此时看那光也是,无形无质一般,悠悠地飘过来,好在那一大团光璀璨美丽,让人联想不到鬼火。
众人都禁不住伸长脖子,有人道:“莫不是许多蜡烛?”
有人嗤笑,“你看那光一点一点的,蜡烛如何能这样亮起?烛身在何处?”
有人又猜,“看上去像是夜明珠。”
“夜明珠哪有这么大一团,再说夜明珠整体光润,也断非这样有的地方暗,有的地方亮。”
“又或者无数细碎晶石……”
“问题又来了,晶石如何能悬空?”
“粘在身上……”
“可那后头是透明的,我还能看见那团光后面的花树呢!”
……
景横波听见“透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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