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门了。月亮高悬,清辉洒下来,照亮青石板路上的小小水洼。街道上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月光在青石板上映出他们斜斜的影子。
明明该是寂静冷清的场景,却硬生生被蒙岳一个人给笑出了瓦子滑稽戏的动静。
“哈哈哈哈哈,噗,白珂,对不起真的哈哈哈,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
幸好这一片是街市区,沿街全部都是门面,这时候大家也关门回家了,要不然就蒙岳这扰民的程度,肯定会有人拿着洗脚水泼他。
如果现在街上有行人,他会发现,深夜在街上相伴而行的这两人,看上去并不怎么和谐。一人穿着身镶金缀玉,非常夸张的锦衣,在深夜里都闪闪发光,举止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一看就是个暴发户浪荡公子;另一个则穿着灰扑扑脏兮兮的一身布衣,面容隐藏在草笠下,这穿着有点像码头的搬运工,唯独格外挺拔的身形,露出几分与众不同的风骨来。
灰衣服的人径直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看脚步速度似乎很像甩掉身后的锦衣男子。锦衣男子在他身后,简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但是却始终紧紧跟在前面那人身后。
等一口气走到顾白珂落脚的小院落,蒙岳终于勉强止住了他的笑声,手一撑,挡住了顾白珂要关的院门,讨人嫌地挤了进来:“白珂,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五年前看到你那幅鬼样子,还以为你是遇见了什么高段位的艳鬼媚魔,把你给骗身骗心骗修为,让你万念俱灰了呢。所以其实真相是你对人家骗身骗心,然后又始乱终弃了吗?你的修为是给了人家做分手费吗哈哈哈?”
顾白珂没理他,把手里提回来的酒壶摆好,脱掉灰扑扑的外衣外裤,转身去井里打水,准备冲澡。
蒙岳这辈子最大的特长就是不会看人脸色,跟在顾白珂身后:“啧啧啧,一夜fēng_liú,珠胎暗结!怀胎十年苦收寒窑,负心汉却避不露面。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顾白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阿瑾是男子!”
蒙岳眨了眨眼:“你只否认珠胎暗结,所以一夜fēng_liú是真的?”
“我们不是一夜fēng_liú,”顾白珂声音微顿,轻声道,“我们是正正经经的道侣,对天地发了誓的。”
“正正经经的道侣,你躲了人家十年?人家现在都找上门了,你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去见他。”
顾白珂将一桶水从头顶浇下去,没说话。
蒙岳提醒他:“他说你不出来,就要宰了你师弟。”
“不会,阿瑾做不出这种事。”
“那你就不怕孤男寡男同室相处,真的出点事?我可告诉你,我去年刚见过你那位长大的小师弟,确实是英姿勃发一表人才啊!”
顾白珂微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他笑了笑:“是吗?其实那样也挺好的。”
蒙岳一直挂在脸上的,吊儿郎当的笑彻底消失了:“顾白珂,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没种的人啊。”
“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当年出了什么事,好,我不问。你不肯回山门,我也帮你瞒着。但是逃避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你还真打算在这儿扛一辈子的箱子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当年就别找到你,别救你,让你直接喝死在街头上算了!不就是修为没了吗?你的骨头也跟着一起散了?!”
蒙岳言辞如此刻薄,顾白珂却没有生气,他只是一边擦洗身体,一边平静道:“阿岳,这件事和修为根本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希望我回去。我会去玄云宗见他。”
不是因为我怀疑他会愤而杀人;也不是我怕他会喜欢上旁人。我从来没有躲过他。
我只怕他不想见我。
只要他想见我,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找我报仇,还是取我性命,我都会去见他。
蒙岳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他就知道,顾白珂的心结一定在那个打上玄云宗的小妖怪身上:“这就对了嘛。这世间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修为没了,咱就重新练!你要是还喜欢他,咱就重新追!是个男人就不能怂!”
顾白珂冲完了澡,蹲下搓衣服:“我已经没脸喜欢他了。”
蒙岳试探着问道:“难道你真的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顾白珂默认了,蒙岳摸摸下巴:“如果真的不小心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偏偏又特别特别喜欢人家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好马上跪下痛哭流涕,外带双手奉上全部身家作为补偿,赌咒发誓从此任打任骂,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打狗绝不撵鸡。如果这样的话,大概还能有一线生机。”
……
玄云宗好歹也是个规模不小,财力雄厚的显赫宗门,议事大殿自然挺有派头。偌大的空旷内殿,十八扇雕花大门常年敞开,本来该是极亮堂极豪气的模样。但是容瑾进来后,将所有的门窗都闭得严严实实,又懒得耗费真气照亮,所以明明是下午,大殿的光线却十分昏暗。
容瑾坐在地面上,靠着身后一根粗壮的柱子。明明殿内有高座,若是想躺,软塌也不过是随手变幻的东西,容瑾却一直都待在冰冷又坚硬的地面上。郁舟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闭眼盘腿打坐。
他们已经在殿内十几天了,竟然相处地不错。
如果进来的人是邵申,大概容瑾就得寸步不离,小心警惕地把他绑在身边。但是既然进来的人是郁舟,容瑾就干脆没绑他。他有自信郁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郁舟也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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