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带回去,容瑾也懒得再磨蹭下去了,本来想好的路线作废了,集市不逛了,秘境不探了,还是直奔秋凉山。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每天绞尽脑汁,给犯人逃离的机会,但是犯人却压根儿不配合的日子
秋凉山的路程很遥远,但如果路上不再刻意逗留,惹是生非,走起来也很快。偶尔遇上一两个生性正直,抱打不平的人,容瑾还没来得及说话挑衅一二,顾白珂吸取了之前那次的教训,马上好言好语地开口解释。
容瑾只负责冷漠地站在一旁,接受别人震惊和质疑的眼神,觉得心很累。唯一让容瑾觉得比较安慰的是,这一路上顾白珂没有被什么熟悉的人认出来。而玄云宗之前放出去,一跑三千里的八卦谣言,也被新的黑料给覆盖了。
两人之前一场亲密过后,容瑾的头痛好了很多,这些天的状态也一直很稳定,没有再昏厥,也没失去记忆。
这一路上,为了不崩人设,也不虐待辱骂他的男朋友,容瑾决定采取对顾白珂极度冷漠无视的态度。好在没有其他世界记忆的容瑾,不知道是受打击太大,还是修炼走火入魔,稍有些蛇精病精神分裂的症状。只要不给顾白珂好脸色看,也不算ooc。
两人相安无事。
三个月后,容瑾和顾白珂终于停下了赶路的脚步。
他们站在一条湍急的河流前,四周极荒芜寂静。容瑾从袖中取出一朵花苞,抛到水面上,瞬间变成一朵巨大的绽开花朵。两人登上这朵“船”,任由河流冲着前进。
两岸的山壁越来越高耸,中间河面越来越窄,水流湍急凶险,到了最后,花朵从几乎只容一船的山隙间擦过,彻底消失了。河水仍然奔流向前,但是上面已经没有了刚刚巨大花朵的影子。
容瑾的视线模糊一瞬,再变清晰,视线中已经不再是之前荒败陡峭的石壁,而是另一幅景象。
这里是秋凉山,是容瑾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容瑾环视着眼前的一切,他脑中“嗡”的一声,突然就跪倒在了地上。他的手死死地抓进土里,无数的片段从他脑海里汹涌而出,有无忧无虑,不通外世的幼年;有春花夏月秋实冬雪的烂漫;有一直陪伴他,也照顾他的山野精怪;有月下河边,四目相对的初遇;有相知相恋许白头的誓言;还有天真的告别和等待。
这一切,最后全部都归为熊熊的烈火,火光照亮了夜晚的天空,厮杀和鲜血第一次裸地出现在他面前。
容瑾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使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一直刻意地将这个世界给他的记忆排斥在外,他大致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却尽力把它当做是游戏的前情提要,不敢仔细回想,生怕一不小心沉浸其中,就再度迷失了。
但这个地方,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它不复过去那么多年的模样,熟悉到美景付之一炬,故友的身影不在其间,容瑾还是只看一眼,就有无数的回忆,盘旋尖叫着从内心最深处涌出来。
他脑海中始终被他压制的那道线,一瞬间就被呼啸而来的巨大情感冲垮了。容瑾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宛如滴血般。他大口地喘息,明明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肺腑,但是那种窒息的感觉却挥之不去,逼得他眼前全是那日灼热的火光。
顾白珂安静地站在容瑾身旁,他察觉到了容瑾的动作,但是不敢开口。他知道这片山林对容瑾来说意味着什么。纵然是他,看到秋凉山从往日的勃勃生机,变作今日的萧条荒败,都觉得心中剧痛。
何况是容瑾。
半响后,他弯腰,伸出手,想扶容瑾起来。
容瑾挥开了他的手,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其中刻骨的恨意和暴戾让顾白珂心头冰凉。但是容瑾不知为何控制住了,没有对他动手,只是转瞬消失了踪迹。
顾白珂的手还伸着,动作僵硬在原地。
这些天,容瑾待他或是无视,或是冷言冷语,却并无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苛待和欺辱,这比顾白珂预料的要好上太多。顾白珂没有去细想这些,他只是沉醉于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容瑾的日子。有时候看着容瑾安静的侧脸,顾白珂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还是当初朝夕相伴,相约白首的眷侣。
现在,容瑾的那一眼终于让他明白,自欺欺人的美梦停止,他回到了现实里。
顾白珂将最后一瓢水浇下去,看着头顶的满月,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空桶。
秋凉山与世隔绝,自成一方小天地,唯有水源,是与外界相通的。外界的昌水河奔流不息,却在那道山隙后,分出支流进入这一方小天地,环绕着秋凉山浩浩荡荡地穿过,再从另一端流出,汇入昌水。
太阳东升西落,月亮洒满清辉,距离顾白珂回到秋凉山已经足足两个月。他也两个月没见过容瑾了。容瑾将他带回来,没有像之前威胁他的一样,打断他的手脚,也没有真的将他关押起来,但是容瑾不再见他。
在这里,如果容瑾不想见他,两人就永远不会相遇。
顾白珂在一块青石上席地而坐,捡起一片叶子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却又放了下来。他怕容瑾听到,会觉得心烦。
容瑾不见他,他也从未主动寻找过容瑾。
如果容瑾愿意折磨他,他甘之如饴;如果容瑾觉得,不想见到他,把他关在这里就是对他的惩罚,他也可以一辈子住在这里,不去打扰,安静温顺地做一个囚犯。
顾白珂手里握着那一片树叶,安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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