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陆怀安手指在桌面慢慢地点,他垂眸沉思片刻:“我只是在想,他们要布票做什么。”
成衣需要人力物力运输及布料成本,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所以成衣贵。
相比之下,布料价格就便宜许多,有便宜的成衣在,他们为什么要收布票?
还是高价收?
钱叔琢磨了一下,有些迟疑:“你说……会不会是胖子那群人,想通过这种方法把你弄到的布票找到,进而找到我们?”
这想法倒是有点意思。
“不好说。”陆怀安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支烟:“先不考虑他们,他们肯定会找人,但是这钱我们必须得赚。这次布票的异常,应该是定州有了相关的消息,这边沿海,消息来的比我们快。”
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消息来源就越广。
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总比闭塞要好。
钱叔神色一动:“要不,我出去打听打听?”
“不用。”陆怀安笑了笑:“这边太乱了,而且这事其实也挺清晰的:他们之前不要布票,现在突然要,说明现在他们急缺布,而且不是短期。”
呃,钱叔有些纠结:“这说明什么呢?”
陆怀安抽了口烟,挑挑眉:“说明我们得抢先一步。”
他们还在收布票,而且是大量收。
那么他们暂时应该还没有去买布料,陆怀安看了眼孙华:“钱叔,你带着孙华一起,把布票带回去,我再给你五百块钱,你沿途能收尽收,有多少布料收多少布料。”
“……好。”钱叔想了想:“那钱用来?”
“换布票,能换就换。”陆怀安眼神沉静,弹了弹烟灰:“他们吃肉,我们喝汤,这很合理。”
钱叔点点头,当即让孙华收拾东西,想到果果,他又停住:“那你?”
“我和茂哥去黑市,果果留下,今天进的这些成衣也留下,到时我有用,我需要进点新奇东西。”
这个他是说过的,钱叔哦了一声起了身。
敲定了这件事,陆怀安把钱理了一下,拿了五百给钱叔,布票全给了他。
“你们收到布以后,不用急着回去,可以在浦良先落下脚,在周边县城多收布料,能收尽收,我们收完东西会去那里跟你们会合。”
浦良地方小,宾馆便宜,而且和老板打过交道,那人还算靠谱。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陆怀安的眼光。
钱叔掐了烟,利索点头:“行,我这就出发!”
都不是什么婆妈的人,而且这事宜早不宜迟。
吃过中饭,他们便兵分两路。
陆怀安带着沈茂实和果果,一头扎进定州的大小黑市。
他们这个组合,实在迷惑性极强。
倒卖的人,谁会带个小娃娃来黑市呢?
也就是家庭用,又是本地人,就带个小娃娃,路过的时候顺便瞅一瞅了。
于是,陆怀安就开始了唠嗑大法。
“就住这附近的呐,你可别唬我,囊个要这贵咯,少点噻!”
“对头,前边还说给我这个价,你要是便宜点,我就到你这买不。”
“就是的讷,家里头媳妇子要块手表,诶?你这个不错,来囡囡,看这块喜欢不,喜欢啊,喜欢老板便宜点噻!”
这年头,外头买东西都靠抢,黑市里头调子也高,都是给个价,能买买,不能拉倒。
陆怀安这种奇奇怪怪的讲价法让不少摊主都有点懵,尤其他神色自然,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倒让他们感觉自己大惊小怪显得有些突兀。
不知不觉的,价格就讲下来了。
每扫完一处,东西全放沈茂实袋子里。
后来放的多了,果果索性由陆怀安抱着,沈茂实专门扛货。
走到一处,陆怀安挪不动脚步了。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面前都不像其他摊位一样围了人。
他安静地坐着抽烟,东西装在四个半人高的竹框子里面,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有人在他面前停下了,他就会揭开盖子,给人看一看。
也有人问价,但最终还是摇摇头走了。
陆怀安眯了眯眼睛,把果果给沈茂实:“茂哥,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一个人过去,和摊主对上视线:“老哥。”
摊主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揭开盖子给他看。
都是些好东西。
两个九寸黑白电视机,一台缝纫机一个收音机。
陆怀安暗自算了算,他目光在电视机上停了两秒,转向缝纫机:“都是新的?”
“不是。”男子也挺坦诚,探身过来,压低声音说是特殊渠道进的货,电视机是新的,缝纫机不是。
电视机他开价略贵,但缝纫机价格确实挺实在的。
陆怀安哦一声,目光在缝纫机上多停留了两秒。
“老弟喜欢这个啊?给媳妇看的?”摊主眼睛多尖,盯着他就笑了:“毕竟大件儿,人家都喜欢新的,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你要诚心要,我给你少点。”
一台缝纫机,在外头至少170元,他这只要100块。
陆怀安也不表态,只笑了声:“能少啊?”
“嗯呐……”看着他目光又转到了电视机上,男子摸不准他什么心思。
他主要想卖缝纫机,电视机毕竟是新的,怎么的都好卖。
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给你再少十块。”
如今定州有了个新厂,缝纫机推陈出新,这台机子眼下虽然算不错,但毕竟是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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