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缩在赵进镰怀里低低呜咽,一只手被赵扶眉紧紧握着,哆嗦不止。
契丹人冲入刺史府杀了十几个护卫就把她们硬生生拖了过来,她着实被吓到了。
但这模样在敌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临死哀鸣,那首领不耐烦地催道:“给你这个机会,是叫你去劝降山里,只要金矿一到手,给你们留个体面的全尸。否则……”对方生硬地拖着音调,毫不在意地阴笑,“你会死得很惨,你这两个女人会死得更惨,整个幽州城都要陪葬。”
说完恫吓地大笑,身后的兵也跟着笑,笑得不怀好意。
守军们横兵指着他们,喘气如牛,这点兵力,撑到此刻已是负隅顽抗,谁都知道他们的意思。
幽州不降,一夜拿下幽州的梦破了,他们的怒火自然是要拿幽州城来抵,越是反抗,报复越重。
如果不是有矿山,或许城破的那刻,屠城就已经开始了。
赵进镰扶着妻子,抖着手拍一下赵扶眉手臂,颤声低语:“莫要担心,山使说了,会有援军来,你夫君会来,周镇将会来。”
赵扶眉低垂的头抬起来,强忍着还是在打颤:“什么?他怎么可能来……”
于公,这里是幽州地界,轮不到他插手;于私,他与山宗有仇怨,且如今因为自己,还又加深了一层。
“是,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山使说他会来,会来的,你还在这里,他怎会不来。”赵进镰克制着,其实心里也没底,但纵然到这一刻,他是首官,也要稳着人心。
当日在为神容接风时,酒肆外,山宗与他商议军务时做过最坏的设想——
倘若之前皆是试探,关外忽然来袭,幽州城被攻击,那就立即报信檀州。
因为还有一座矿山要防。
届时就说他的幽州军抵挡不住,哪怕周均只是要看他一败涂地的无力,也会率军前来。
赵进镰当时问他:“那岂非要你践踏自己颜面来求援。”
山宗不以为意,甚至还笑了:“为将者,任何人,任何物,皆可为兵,仇人也是兵。更何况,周均归根结底也是个军人,是一州镇将。”
那是他原话。
那个契丹首领见赵进镰不说话,反而窃窃私语,已没了耐心,咕哝一句契丹语,刀朝这群将死之人挥了一下,看他们如看蝼蚁。
身后的兵刚要上前挥刀,一个披头散发的敌兵跑上城来报:山中突袭了,那边首领被杀,攻山的骑兵全赶来城下了。
首领破口大骂废物,正要为他们赢得劝降的时机,居然就这么退了。
紧接着,又有一人来报:关口也遇到突袭了!
首领阴沉着脸,怒不可遏,却还算镇定,大声叫嚣了两句契丹语,顿时城下一队敌兵跨马离去支援关口,剩下的敌兵抽出弯刀,砍向守军。
前面的守军倒下时,城上却陡然迎接了一阵箭矢。
城下大街上,胡十一带着残部从暗角里冲出来,嘶着声怒吼:“一定是头儿去突袭了,张威,杀他们狗日的!”
城上的敌兵被吸引而去,赵进镰紧紧搂着何氏,一手拽着赵扶眉,被且战且退的守军护缩至城头,忽见远处火光大亮,风里送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厮杀从城门下方蔓延到了城中,大街上,敌兵冲开各家各户,店铺庭院,火把乱扔,开始屠城。
尖叫混乱声中,暗角里还有剩余的守军在顽抗,拖拽着他们的兵力。
兵戈声烈,城外的马蹄声已清晰可闻。
城下敌兵察觉到时冲出去,迎头就是一阵箭矢不管不顾射来,顷刻倒下一片。
熊熊火光里,一排兵马冲向破开的城门。
赵扶眉已在混战的城头角落里避无可避,忽而一箭贯穿面前挥刀的敌兵,溅了她一身血。
她勉强扶着城头往下看,兵马阵中,一人打马而出,白面细眼,身配宽刀,正双眼阴沉地盯着城头:“檀州军前来支援幽州!”
是周均,如山宗所料,他真的来了。
“援军到了!”城中霎时回应声四起。
胡十一带领剩余的幽州军杀出一条街角,和张威会合,练兵千日,反应迅捷,不用多言就知道奋力将敌兵推回城门,送入援军刀口。
……
关口处,仆尸遍地,仍不断有敌兵在往里冲。
得天独厚的地势使得关口狭窄,对伏击有利,两侧茂密山林里不断飞去暗箭,人影游走搏斗厮杀,尽管如此,剩下的军所兵卒也已寥寥无几。
而关口外,火光依然亮透山岭,几乎可以照遍关口一路染了血的山地。
又是一阵敌兵再冲进来时,远处马蹄声踏着风声迅疾而至。
忽然间多出百来条人影,驰马而至,直迎向冲入的敌兵。
有藏在暗处等着伏击的兵卒借着火光看清了来人,忍着惊喜没有唤出那声“头儿”,却见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兵马骇人无比——衣衫破败地套着软甲,蓬头垢面形同鬼怪,几乎都已看不出人样,居然是山中那群重犯。
偏偏个个杀人如麻,毫不停顿,甚至还有人在狂肆地怪笑。
仿佛无比痛快,鲜血都无法冲淡的痛快。
“收兵回撤,掩护后方,引一队援军过来!”山宗迅疾下令,手里的刀挥出,直贯一个骑兵的心口。
埋伏的兵卒听令撤向后方,虽然不知道哪里会有援军。
头顶正是天亮前最暗沉的时刻。
山宗横挡在关口,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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