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了很久,此刻眸中还盈着淡淡的水汽。
他心里忽然一窒,这双眼,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眼,神采飞扬的眼,原来哭泣时,是这样叫人心疼。
他想说点什么,朱旧却闭上了眼。
车子发动,一室的静默。
良久,她忽然睁开眼,看向傅云深,轻轻说:“傅先生,生命真的好脆弱。”
“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什么都没有了……”
“傅先生。”
“嗯。”
“我有点累,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用吗?”
也不等他答话,她又闭上了眼,身体往他身边移了移,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又动了动,调整好最舒服的一个姿势,她才终于安心地睡去。
他却是浑身一僵,深深呼吸一下,才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缓缓往下移一点儿,让自己的肩膀更低,让她睡得更舒适。
霞光从玻璃窗上照进来,淡金色的光晕打在她的眉眼间,温柔又安静。
他侧头凝视着她,久久地,专注地。
他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她是真的累了,抵达别墅时还在沉睡。
傅云深让卡琳罗把车内暖气开足,然后让她先下车。
朱旧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在车里,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内漆黑一片。
“你怎么不叫醒我,傅先生?”
她坐起来,歉意地说。
他在暗中轻轻活动了下臂膀,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有点酸麻。
“我很讨厌睡觉被人半途叫醒,我想你也是。”
她下车去把他的轮椅推来,扶他下车时,他却没动,说:“朱旧。”
“嗯?”
“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她急问。
他摇摇头,“没有。
一切都好,也许,可以装上……假肢了。”
她一怔,然后提高声音问道:“真的?
真的?
真的?”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点了点头。
生命这样脆弱,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发生,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如此的突然。
而他也许应该庆幸,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吃,能睡,能呼吸每一天的新鲜空气,能仰望阳光,能感受到雪花飘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能看见她的笑容……而再大的苦难,在生命本身面前,都变得次要。
只要还活着,便应当珍惜。
她把他的轮椅停在楼下大厅里,什么话也不说,就“噔噔噔”地跑上楼去,片刻,她又跑下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是一副网球拍。
她递给他。
他虽然讶异,但还是接过来,他拆开球拍套时,忽然就愣住了,良久,他缓缓抬头,看向她的眼中是浓浓的震惊。
她微微一笑,“物归原主。”
这个球拍,这个球拍……
他真的是惊讶得久久说不出来话。
她蹲下身,揽过正站在他身边的梧桐,伸手弹了弹它的额头,哼道,“梧桐啊梧桐,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当初你这条小命还是我救的呢,竟然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盯着球拍杆下角刻着的“f”字母,又看了看梧桐,再看了看眼前微微笑着的女孩,电光火石间,埋藏在记忆深处早已淡忘的一些浮光掠影此刻忽然就全跑了出来。
多久了?
四年前的事情了吧,他十八岁的夏天,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回国待了一阵子。
正好在德国认识的一个学长也回国了,两人都是网球狂热爱好者,所以常约在一个网球场打比赛。
那天傍晚,他打完球回家的路上,在一个拐角处,目睹了一只忽然窜出来的小狗被车撞到,车主见是一只小流浪狗,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小狗头部流了血,腿也受伤了,却还试图站起来,它一边“嗷嗷”叫着,一边一瘸一瘸地走着,倒下,又爬起来。
他站在路口等待绿灯,看着它几番动作,忽然跑上前去,将小狗抱到了路边,蹲下身查看它的伤口。
“它需要赶紧带去治疗。”
忽然有声音响在他头顶,微微喘着气。
他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的短发女孩子站在身边。
交通灯已经转绿了,她大概是在对面看见狗狗的状况,匆匆跑过来的。
他抱起受伤的小狗时,连自己都微微讶异了,要知道平日里他是从不喜欢管闲事的,更何况这只狗浑身脏兮兮的,还流了血。
“你知道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吗?”
他问女孩。
女孩摇摇头,“这边没有宠物医院。”
她弯腰查看了下狗狗的伤口,说,“它的伤不是特别麻烦,也许我可以帮它。
哦,我家是开中医馆的,有一些处理伤口的常备药。”
于是他跟着她走,两人步伐匆匆,穿过一条马路,然后拐入了一条陈旧的小巷子。
她家的中医馆就在小巷深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两层楼的小平房,房子有些年头了。
跨入院子里,就闻到浓浓的中药材味道,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晾晒着很多药材。
女孩进屋就大声喊奶奶,可是似乎没有人在。
她嘀咕一声,就跑进屋子里取来了医药箱。
她为狗狗清洗伤口,消毒,再上药。
动作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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