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比谁都更明白,生之不易,能够抬头仰望头顶的蓝天、阳光,吃到热乎乎的食物,在温暖的被窝里度过漫长的夜,能够活着,我当知感恩与珍惜。
司朗,大恩不言谢,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对世间的仁爱之心,好好活下去。
傅云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凝视着她的背影,他轻轻舒了口气。
他知道,坚韧的她终会走出那暗影与伤痛。
他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瓶小小的酒,他将一半洒进大海里,一半自己喝了。
敬亡灵。
谢谢你,季司朗。
当晚的晚餐,朱旧终于喝了一小碗汤,又吃了一碗米饭。
傅云深很开心,问她:“明天想吃什么菜?
后天呢?”
她说:“云深,我收到leo的邮件,他邀请我回母校任职。”
她抬起右手腕,“我虽然以后不能再拿手术刀了,但救死扶伤,也不仅仅只有外科手术。
我决定回海德堡。”
他说:“好,什么时候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微微讶异,说:“你是担心我?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傅云深凝视着她,说:“朱旧,我不是因为担心你才想跟你一起回海德堡,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生活,不是一天,一个月,而是余生所有的时光。”
她怔了怔,忽然想到那一年,他对她求婚时说的话,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跟你一起共度。
他说:“对不起,你曾想要的肯定的答案,我迟了这么久才给出。
我希望不晚,我也希望,你不会拒绝我。”
她回望着他,见他神色无比认真,甚至还有一丝忐忑,她忽然笑了,轻声却镇定地说:“好。”
曾那么坚定地拒绝她,是什么让他忽然改变了心思呢?
她不想问,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一个答案。
这些都不重要,她曾有两次亲历生死一线,这两年也目睹过太多的死亡与离别,她没有时间去纠结、矫情、矛盾、浪费。
她心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爱他吗?
是的,我爱他。
我想跟他在一起。
这已足够。
他听见那句轻轻的“好”字,忐忑的心落回原处,他恍惚又回到当年向她求婚时的情境,也是这般。
只是,岁月倏忽,一晃便是十年已过。
多么庆幸,兜兜转转,她还在身边。
他倾身,捧住她的脸,深深吻她。
他们在三天后启程返回海德堡,leo开车到机场来接,见傅云深与朱旧十指相扣的手,打趣道:“啧啧,不要这么高调秀恩爱好不好?”
但话语里却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当车子渐渐驶向内卡河畔半山腰别墅区,最终停在那幢熟悉的房子前时,朱旧讶异地看向傅云深。
他微笑:“我后来让leo帮我又买了回来。”
这幢房子里,承载着他们那么多的记忆,他舍不得它属于别人。
“对不起,云深。”
“说什么呢,奶奶的生命比房子宝贵百倍。”
她站在院子里,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花草树木,屋子里的陈设,以及,站在身边的人。
哦,不对,少了一位,梧桐!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笑说:“梧桐应该快到了,我让人帮它办理了托运。”
“真想它,是不是又变老了一点?”
“嗯,变得更懒了。”
“肯定是因为你不爱遛它。”
“它似乎更喜欢被你遛。”
“云深,我们明天去看看姨妈吧。”
“嗯。”
那一年姜淑静病逝,朱旧正在非洲医疗救援,联络不便,很久后才收到leo的邮件,得知这件事。
leo在邮件里说,妈妈一直对你心怀内疚,临走前都念念不忘,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她从未责怪过她,对她,有的只有感激与尊敬。
当年她身受重伤住在医院里的那段时光,她明明自己还病着,却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若不是她如母亲般的温柔陪伴与安抚,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泅渡过那段暗黑的日子。
她买了睡莲,去近郊公墓祭拜姜淑静。
她凝视着墓碑上面带微笑的女人,在心里说,姨妈,你别再心怀愧疚了,我真的没有怪过你,而且,我与云深现在在一起,我们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过了几天,同梧桐一起托运过来的,除了傅云深的行李,还有一盆盆栽植物。
朱旧实在忍不住笑了,说:“云深同学,你说你是不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飞机托运一盆植物的?”
但看着那盆翠绿的薄荷,她心里涌起一丝感动。
十年了,需要多么用心的养护,一盆植物才能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
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同她一样,从未停止爱。
朱旧回到母校海德堡大学医学院任职,担任讲师。
她还加入了热带病与传染病研究小组,以此作为今后的专业主攻方向。
海德堡最寒冷的冬天来临了,大雪纷飞,他们靠坐在壁炉旁边喝薄荷酒,他亲手酿的。
他说:“没有做出奶奶的味道。”
她微笑摇头:“那是独一无二的。”
她眨眨眼:“但是,有云深的味道,也是独一无二的。”
“朱旧,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唔,我想想,如果从初见算起,十七年。”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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