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的照明下,他勉强看清楚了蹲在墙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男人用不可置信的声音问道“漾漾?”
褚漾抬起头,泪懵懵的望着他,带着哭腔喊他“师兄……”
她有些狼狈,脸上都是灰和眼泪,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显然是吓出来的。
看着可怜又委屈。
徐南烨跑过来,蹲下身子护在她面前,颤着指尖抚上她的脸。
男人素来沉稳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无措和心疼。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砸到你了吗?”徐南烨不住地询问她,语气慌乱得近乎疯狂“疼不疼?”
褚漾的脸被他捧着,摇头摇得有些困难。
她又哭了。
刚刚才哭完,这会儿见到师兄就又哭了。
“没砸到我,”褚漾咧着嘴,又哭又笑的,“还好我躲得快。”
徐南烨舒了口气,替她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发丝。
又突然发现她头上什么都没戴,顿时有些气恼的看着她。
徐南烨的脸色变得有些冷峻,用低沉的声音质问她“你怎么连个安全帽也不戴?”
“额,”褚漾心虚的抿了抿唇,“我忘了,崇先生他也没提醒我……”
几百米开外还没找到东西吃的崇正雅无辜的打了个喷嚏。
徐南烨叹气,将自己头上的安全帽取了下来,轻轻地扣在她头上,然后又替她系紧了托着下巴的带子以防掉下来。
褚漾刚想开口说那你怎么办,楼上又是一阵闷响传来。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男人紧紧护在了怀中。
褚漾清清楚楚听见他压抑而嘶哑的闷哼声。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灰色雾尘,水泥块落地扬起刺鼻的灰,褚漾被熏得眼泪直流,肩上忽然一热。
粘稠而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肩上。
褚漾瞳孔骤然放大,她陡然变了脸色,语气惊慌“师兄?”
徐南烨收紧了环住她的胳膊,哑声安慰她“别怕…”
褚漾张着嘴,颤着下巴想抬头想看他。
却又被他伸手挡住了眼睛。
男人用气音对她说“也别看…”
说完他抬起一只胳膊,将身上剩余的水泥块甩了下去。
男人头痛欲裂,视线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怀里还抱着她,只能勉强抬起痛到近乎麻木的胳膊试图擦去镜片上的污渍。
指尖在镜片上划了两下也没作用,徐南烨只好摘下了眼镜。
黏糊糊的,难怪擦不干净。
他干脆将眼镜丢在了一边。
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额头渐渐划过他清俊的眉眼,滴在原本干净的衬衫上。
徐南烨冲楼上说了句什么。
楼上立刻传来了工人们慌乱的声音,徐南烨压着嗓子安抚了几句,又让他们叫救护车来。
“漾漾别怕,”徐南烨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儿般哄她,“没事的。”
褚漾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浑身脱力的任由他抱着安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张着嘴大口呼吸着。
多年前的场景突然和现实重合,像是剪片错误的影像,时间开始交错,黑夜白天颠倒,褚漾陷入恍惚,睁着眼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犹记得那时候也是不分白昼暗夜,枪声连天,炮·弹将天边染成橘红色。
姐姐的剧组驻扎在莫桑比河岸,当时剧组正在拍一场重头戏,谁也没空管她。
她自己走到了这座边境小镇。
虽然外面不□□宁,但这座小镇靠近边境,且有军队驻守,因此还是一片宁静平和的景象。
上一秒是这样没错。
但是紧接着下一秒,激烈的枪声响起,周围到处都是尖叫声和毫无纪律的推搡逃难声。
首都遭到反·叛军袭击,赞干比亚国土不大,军事力量不强,大部分军队已经赶往首都。
慌乱间,她躲进了一间居民房。
这间房子的主人早就避难去了,临走之前连门也没来得及锁,褚漾躲在桌子下,瑟缩着身子祈祷观世音菩萨保佑她。
她闭眼,嘴里念念叨叨的。
以前去寺庙都没这么虔诚过,如今听着外头嘈杂喧闹的声音,倒是一心向佛了。
观世音菩萨,你快来救救我吧。
门忽然被推开,褚漾一惊,生怕是什么拿着枪的坏人来了。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个门外的人用中国话问了句,有中国人在里面吗?
褚漾泪流满面,呜呜呜观世音菩萨显灵了!
她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桌子,倒是把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褚漾呜呜咽咽的哭着,边哭边说,我是中国人。
男人蹲下身子替她擦去了眼泪,小妹妹,别怕,没事了。
褚漾双眼朦胧,看不见男人的长相,只听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觉得这男人很年轻。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很年轻的男人,戴着眼镜,一副斯文俊秀的样子。
清俊干净的五官,那双颜色很浅的眼眸。
褚漾晃过神来。
就是这间屋子,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师兄。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去年的讲座会,也并不是高三时在清大的教师办公室。
而是多年前,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褚漾抓着男人的衬衫袖扣,再也不可抑止的大哭了起来。
把徐南烨吓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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