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轻轻挑眉:“那鱼呢?”
“鱼,”严江想了想,凝视远方,轻笑道,“鱼,大约就是佛吧。”
秦王转头看他,有些感慨道:“帝须当年没留下你,可真是亏大了。”
没能揭穿秦王改变的秘密,严江总有些担心,但他素来是个洒脱的性子,便没再放心上,而是与秦王一起开始了打通河西走廊的计划。
李信与蒙恬都在争这个计划的执行人,做为秦国最优秀的新星,两人明争暗斗,两个家族更是勾心斗角,全然一个大型修罗场。
韩非的新法终于定了一部分——他们把法家、儒家、墨家的一部分,都列入了吏曹的考核之中,也加入了咸阳学宫的试题。
这一点非常重要,国家取士的是文化发展的关键,秦国一统天下后,就必须慢慢改变军功上位的国策,否则总有打不动的时候。
秦王对比两个年轻将领许久,见严子没有给李信说一句好话,终于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李信,至于蒙恬,被他放至在九原郡,为将来征伐草原做准备。
于是,有了新目标的秦国战车又开始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安静了两年的老秦人们奔走相告,他们终于又可以有立功杀敌夺爵的机会了。
严江则和相里云扎入了炼钢的大计里。
马蹄铁对钢材的要求很高,但如果做出来,就是一个大杀器,还是草原一时半会学不来的大杀气。
钢的含碳量要反复实验,于是秦王就这样被冷落了。
好在他们两都是工作狂,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冷落,秦王甚至还听合奏时,发现高渐离特别卖力。
一个团都压不住他那独特的曲调,甚至于,在秦王听来,其它的合奏都是杂音,远远比不上高渐离的乐声有感情。
于是他渐渐减少了高渐离身边的合奏者。
音乐里的快乐能让人心情愉悦,秦王看高渐离乖顺,生出一种“朕安定天下,所以六国归顺,看高渐离当初多不情愿,这一两月的时间里,不就卖力地讨好朕”的错觉。
于是,在收到严江炼钢成功的消息后,他心中大悦,要高渐离弹出严子最想听的曲子,晚上给他二人独奏。
他要给阿江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每次大王有危险就开心地和过年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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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抡筑
在新王新修的庞大的宫殿群里,乐府只占了一个很小的角落。
天微微亮时,这宫廷的一角便开始忙碌起来,乐府令录属少府,要编写少府需要的词曲,要安排秦皇每日的歌舞节目——不管秦皇那天看不看,他们都得备着。
还得供着一尊大神……
“先生,晨食了。”一名带着稚气的少年小声地唤起榻上的高渐离,扶他起身,助他梳洗,给他眼睛上的伤换药。
高渐离是自损双目,眼睛畏惧强光。
他离神色平静,整个人沉寂地如同一尊巨大的山石,让服侍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就带上崇拜之色。
高渐离之名,在他们这些习乐者的眼中,就是曲乐之中的帝王,只是跟在先生身边这一个月,就让他获益良多。
可惜先生那首易水寒太难还原,他虽然磕磕绊绊地记下调子,可曲调中的一往无前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也重现不了。
见高渐离洗漱完毕,少年小心地将一碗黄米粥递给了他。
“先不急,我继续说说谱子。”高渐离接过陶碗,低声道。
“哦哦,好的。”少年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身边找到发黄的纸本谱子,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准备开始记。
谱子是一个个虫子般弯曲的符号,严江当初和少府合作戏剧时,才知道秦时根本没有记乐谱的事情,所有的歌曲都是手艺人手口相传,其中谬误甚多,还很容易失传。
严江努力回忆着自己几乎早就还给老师的音乐知识,把七阶简谱的记法交给了乐府,虽然什么四分之一拍、八分之一拍之类的东西都只记得名字不记得意思了,但休止符和七个音阶以及就点表示高低音他还是记得的。
于是一番操作下,乐府的乐令视他如神,几乎把这种记谱的法子供起来,这种认谱记谱法已经成为如今少府学乐者的基本功课,比指法什么的都要重要,并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播开去。
连带着这几年少府的乐曲日亦增多,严江甚至为此打趣秦皇,说大咸阳文化沙漠的帽子看起来就快被摘了啊。
秦皇对此的回复是晚上一定好好回报阿江的用心。
而高渐离也是在去岁接到简谱之法。
那时他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这种记谱之法,对乐者来说,就如同仓颉造字一般伟大,他再也不必担心曲调失传,就算一时无人可奏,但时光流转,只要谱子还在,总有人能复原出来,保存下来。
那日他大哭一场,也不知为谁。
自从燕国灭后,他亦是秦皇通缉的犯人。
为免被抓,他这些年躲躲藏藏隐姓埋名,连筑也不敢碰一下。
却在看着这谱时猛然惊醒,荆轲是他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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