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法对一个谦虚的人落井下石啊。
一个谦虚的人,一直谦虚的人,总是谦虚,可以被骂虚伪。此时再骂一骂也无妨的。
但是一个高傲的人,突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向天下认错,这是何等的勇气,这又是何等的谦虚啊,这知错就改,不正是宣扬的正义本身吗?!
夸,有点不想夸,但骂,也骂不出来,那就骂袁绍吧……
所以,此几乎是最强的反击,天下哗然。
就连司马徽都有点惊讶,道:“温侯若硬扛,骂回去,未必有此之效。此书,是真正的大智慧!公台书绝之凌厉,锋芒,可见一斑!”
刘琦心里也挺欣慰的。父亲受辱,他是担心的,此时吕布哪怕只是策略旧的考虑才出此书,可是终究是为了刘表说话,他总是高兴的。
“蒯良寄了信来,”刘琦原先听说刘表被气病了,心急如焚,直到蒯良的信来,他才松了一口气,父亲与其说是真病,不如说是借袁绍之怒,趁势病了,也是博取同情之意。
而这,正成了吕布攻击袁绍,让袁绍犯了天下之怒的最好的刀锋。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妙,谁能想到?!
现在所有的刀锋骂声全朝着袁绍去了。谁又能想到呢?!
刘琦欲将信与司马徽看,司马徽却推了推,笑道:“不用看,徽心中有数!”
对于老师审时度势的本事,刘琦是心服口服的,道:“老师果然猜到了吗?!”
“景升兄看到了袁绍的暴强野蛮无礼,又看了刘玄德的异心,然后看到你发的檄文,他自是受刺激,但也利于他看清荆州的局势,或者说,不得不面对现实,这现实是他以前绝不肯承认的,这一次确实是幻想破灭了,所以有了最终的应对。”司马徽道。
天下的事是残酷的,这有坏处,其实对刘表,也是好处。原先的他,是想着自己身子不行了,儿子们都不能临危受命,担当大任,保住荆州,所以就存了将荆州给刘备的心,意思是心疼荆州百姓遭殃啊,可是他看到了刘备想要荆州,却不只是想要荆州的心,刘备真的会为荆州拼赴全力吗,不可能,他看到了野心,所有一切全破灭,看到了人性,这种暮年无力再改变的残酷,是真的残酷。
所以他有了妥协。做了最后的抉择。
这在史上的时候,刘表是一直有幻想心存着的,从未像如今这样残酷的清醒过。
刘表到老年才清醒,这是悲哀之处,但同样的,却也是幸运之处。
刘琦便十分自责,先前发了檄,却听到父亲病了的消息,他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哪怕藐良来信说是装的,他也不能免责三分。
这是做为儿子的本能和教养,这些年积累的君子修养。
君子的修养是什么,是不会只看到利弊和好处,还有本心的内心的自省。
刘琦对此事是有责任的,也是自责的。而这,同样也是君子该担当的内省与重量。
“刘景升的应对是你,他最终选择了徐州,选择了你为荆州的继承者,更选择了你身后的吕氏父女!”司马徽道:“趁机而病,不发一言,便是对袁绍最有效的反击。”
他无需说话,天下义士自有为他道不公者。这就是刘表这些年的仁德的力量。无论他是不是太守旧,固步自封,他也终究是一个真正的仁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荆州的百姓的。
这样的人,也该有人为他说话!
而现在吕布发了声,天下有不满袁绍者,也纷纷发书谴责袁绍。新一轮的骂战升起来了,从文士之间,到了各诸侯之间。
曹操首当其冲,刘备跟在后,纷纷发书谴责袁绍,为刘表道不平。除了孙策沉默以外,其余人等,几乎能发的都发了。
一时之势是什么,仿佛袁绍公了公敌,犹如当年的董卓。
这就是吕娴与吕布的厉害之处了。
现在征伐袁绍成了义举,除暴安良,安抚仁德似的!
这份敏锐,司马徽是真的服了吕娴。果决,承担,勇敢!顺势而为的那种对势的敏锐。
“景升一病,此是让蔡氏与刘备相争的最好时机啊,”司马徽道:“你父亲已经在为你辅路了。而荆州最大的敌人,是江东,这一点是需要依赖徐州之力,去护佑的,也就是你。所以蒯良必写信来徐,同样的,也会发书与陈登,借力,引二强相斗,同时倚力共防守江东。”
刘琦此时已经五体投地了,道:“琦与老师相比,还稚嫩。全被老师料中矣!”
“你父亲并未亲写信,然后蒯良既有明确的信来,便是你父亲之意了,此次便是吕布为他说了话,以他的尊严和倔强,也绝不肯亲自写信来的,”司马徽道:“他毕竟是一州之牧,有他立身的骄傲,绝不允许臣服于人,可他默认了你,选择了你,归附徐州。琦儿,你父亲是个仁德之主,他对荆州有着卓越的不可取代的仁怀,他永远是个值得敬重的强者。他把荆州托付在你手上了,一切,全是由你与蒯良主张。蒯良是他身边最可信重的谋臣,他将此生一切,都交到你身上了,切莫辜负!”
刘琦红着眼眶,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琦,定承父志,与蒯良共议荆州之事,绝不叫荆州有失!琦虽无能,定为徐州效微薄之能,不负忠孝义也。”
徐州大军出征了。
天下人都在骂袁绍。
骂的他像是董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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