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挣开宫人的手,扑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
“阿渊,我求你!娘求你了!救救晋儿,他是你亲弟弟啊!”
连城没有理会,宫人忙上来架住谢氏的胳膊,将她再次拉开。
谢氏见连城真的狠了心要见死不救,之前的哀求全部变成了怨愤,原本对连城给谢晋下药之事还有些怀疑,此时便断定了一般,声嘶力竭地喊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还不是你先给晋儿下药,才让他逼不得已生出这种心思!你有什么资格怪他?你凭什么怪他?”
“你知不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当初他被人看上险些抓进府去做禁脔,要不是我连夜带他逃走,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你在宫里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就不能看在他吃苦受罪的份上体谅体谅他吗?”
连城仍旧没有回应,宫人拖着她往外走,她死死地扒住了落地罩,指甲劈裂渗出血来。
“我是你娘!我都跪下来求你了你还想怎样?你这个皇帝难道连孝道都不顾了吗?你刚登基就逼死亲娘和弟弟,文武百官必会记上你一笔的!”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都再没得到连城一句回答。
宫人掰开她的手指,堵住她的嘴,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硬将她从殿中拖了出去,谢晋也被人带了下去。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宫人来将桌上的饭菜撤走。
连城的视线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碗碟上停留了片刻,忽而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朕第一次吃到母亲做的饭菜,第一次喝到她亲手给我盛的汤,她却是想毒死我。”
内侍忙在旁劝道:“陛下别太难过了,太后与您分别二十余载,与您生分,这也是……也是难免的。”
只是生分到下毒,这也确实太让人心寒了。
至于太后说陛下给晋王下了毒,压根就没这回事,从头到尾都是晋王自己吓自己,偏偏太后还信了。
连城缓缓摇头:“我不难过。”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事情真正发生时也就不至于太难过。
何况他从小就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现在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回归最初而已,没什么不同。
与其说难过,不如说是失望吧……
他毕竟真的期待过。
那令人羡慕的,被母亲关怀着的日子,他曾盼望过。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连城坐回桌案前继续批阅奏折,按照往日的作息时间用膳歇息,似乎没有因为今天这件事受到半点影响。
可投入湖面的石子即便再小,也会引起涟漪,即便水面上看不出什么了,水下石子经过之处,终究会留下痕迹。
当晚,他就因这一粒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石子,在睡梦中再次陷入了幼时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中。
没有母族扶持保护,又因双生子的身份被视为不祥,即便两个孩子最终只留下了他一个,但父皇依旧嫌恶他,兄弟们更是无休止的欺辱他。
他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饱饭,就连大家都去的宫宴也不一定有他的位置,身上永远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或青或紫,从不曾好全过,穿的衣裳不是脏的就是旧的,绣坊根本不怕他告状,明目张胆克扣他的份例。
直到有一年,他被几个兄弟追打着慌不择路地逃跑,撞上了醉酒的勇武大将军。
熏人的酒气,满身的恶臭,染着油光的络腮胡,一股脑地迎面扑了过来,那百余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单薄瘦弱的身上,将他胸肺间的空气挤得一干二净。
若非是在宫中,若非他再怎么不受宠也还是个皇子,周围的几个宫人可能连拦都不会拦。
但即便他们将他及时拉了起来,他的衣裳还是被撕扯的凌乱,在寒风中哭喊着瑟瑟发抖。
而这可怖的一幕并没有结束。
翌日,父皇就让绣坊来给他赶制了新衣,那也是他头一次穿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量身缝制的,非常漂亮的衣裳。
然后父皇就以让他跟着勇武大将军学武为由,将他送到了这位将军身边。
他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个玩物般送了出去,来讨好手下最重要也是最忌惮的武将。
这衣裳连城只穿了一次,就染满了血,是他用匕首划破那位大将军的脖颈时喷溅的。
没有人相信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杀了这位大将军,孩子自己当然也不会承认,只哭着说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蒙面人把大将军杀了。
这件事后来拉拉扯扯,最终查到“凶手”是大将军身边的一个副将,也是一直想跟他争权夺势的一个人。
勇武大将军的权势随着他的死被众人瓜分剥夺,没有人再去细究他的死因,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用最快的速度分一杯羹。
连城重新被接回了宫,只是这次回去的,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面对兄弟们的拳打脚踢只会哭泣忍让的他了。
他在睡梦中看着年幼的自己长大成人,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将每一个欺负过自己的人踩在了脚下,心情从起初的惊惧恐慌变的平静没有波澜。
这个噩梦在他小时候经常缠绕着他,但他长大之后就很少梦到了,即便梦到,最后也会如现在这般平静,并不会引起太大波动。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醒来了,可梦境中却陡然出现了谢氏的身影,他在梦中质问谢氏:四弟被人觊觎的时候尚有母亲你护着他,可我呢?
母亲,我呢?
谢
喜欢细腰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