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两步,他又听到甄兮说:“对了,尽量别对他动粗。他的模样和性格,几乎跟我幼时待我如掌上明珠的父亲一模一样。”
瞿怀安一震,回头看去,甄兮却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瞿怀安走出屋子时便收起了脸上的惶恐和茫然,他阴沉着脸,走到被按着的猎人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瞿怀安冷着脸道,“连我的人都敢动。”
猎人被按了许久很难受,但在意识到这些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之后,他根本不敢反抗,闻言慌忙道:“大人饶命啊!这位姑娘并不是小人伤的,小人是在悬崖下见到她的,她受伤了,小人为了救她才将她带回来。不信大人问那位姑娘,她可以还小人清白!”
瞿怀安一听便知道此人是误会了“动”这个字,当然却不知是真误会还是假误会。
他便顺着猎人的话道:“问不着了,她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她腿虽受了伤,但小人看出血量并不严重,怎么会……”猎人大惊,满脸恐惧,那岂不是没人能证明他的清白了?
瞿怀安静静地看着此人,他没在对方身上感到一点悲伤。
若这个人真的认识兮表姐,为了兮表姐冒着极大风险设局来带她离开,在听到兮表姐已死的事时,不该连一点伤心都没有。
“但她死之前告诉我,私奔一事是她一人的主意,让我不要伤害你。”瞿怀安道,“但我觉得,她在骗我。”
“私奔?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还以为这位姑娘是游玩时不慎落下悬崖……”猎人惊觉自己被卷入什么了不得的事中,吓得满头冷汗,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瞿怀安没理会此人的解释,他看着对方的模样有些恍惚。
兮表姐说,这个男人的模样跟她父亲几乎一模一样,而她这身体的模样,又与她最初的模样是一样的……他发现,这个男人的样貌,竟然真的跟兮表姐有几分相似!
瞿怀安心如火烧,他扯了身边一下人,要求他带人将猎人送回家去,同时看看猎人家中是否有妻子和女儿。
然后,他丢下众人,飞快地跑回木屋中,在床边蹲下。
“兮表姐……”他呆坐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了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
甄兮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瞿怀安慌极了,他小心翼翼地扯住甄兮衣摆一角,低声道:“兮表姐,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要打要骂都可以,都是我该受的。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你会离我而去了。可我对天起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瞿怀安深知都是自己的错,卖乖讨饶,说了不少软话,可甄兮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都不怎么听得到。
他忽然心中一颤,连忙起身探头过去,却见背对自己的甄兮早不知何时便昏了过去,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无血色,额头满是冷汗。
“兮表姐!”他慌张地叫她,但她并无反应。
他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惊慌失措地弯腰将她抱起,冲出了小木屋,寻到自己的马,先将她放上去,自己也连忙上马,小心又紧张地将她拥入怀中,飞快地驾马离开。
好几次,眼中的泪都差点迷住瞿怀安的双眼,他脑中纷杂缭乱,好些话交织纠缠。
“若我没猜错,这是我最后一次借尸还魂。”
“我若死了,你不必等我去找你,也不必做无用功来找我。”
“找不到的,这世上已没我了。”
——不!他不接受!
瞿怀安浑浑噩噩地带着甄兮遇到了大部队,抱她坐上相对平稳的马车,他同样上车陪着,心中混乱极了,连俞桃跟他说了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小心地搂着甄兮,害怕她磕着碰着,更害怕她就此醒不过来——那她便是他害死的。
马车一路疾驶回到国公府时,已经有大夫在等着了,瞿怀安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知道如同木偶似的杵在床边,紧张又畏惧地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浓郁的愧疚快压垮了他,他脑子里好像只剩下了唯一的想法。
——若兮表姐救不回来了,他便陪她一起。
甄兮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很长一段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情况。
意识逐渐归拢,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来自右腿的尖锐痛意,顿时想起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在做什么。
她慢慢睁开双眼,先看到的是滑落在锦被上的黑色长发。
“……怀安?”甄兮声音出口才听到有多轻。
然而,瞿怀安却像是没睡着似的,身子一动便直起身来,满是血丝的通红双眼犹带着恐慌地看向甄兮,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随时会因为某些坏消息而彻底崩溃。
“兮表姐……”对上甄兮睁着的双眼,瞿怀安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满心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甄兮想到自己昏迷过去前二人的交锋,笑了笑:“问清楚了?”
瞿怀安乖得就像是犯错后知道要挨罚的金毛:“问清楚了。”
甄兮问:“以后还要随便怀疑我吗?”
瞿怀安连忙摇头:“不会了!”
他红着眼睛,神情憔悴,可怜兮兮地望着甄兮,小指勾了勾她的掌心:“兮表姐也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任你打骂,只要兮表姐能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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