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行的约定,沈珠曦和李鹜每日都会互相寄一封报平安的家信。
,两人的书信往来未曾断过。
十月二十五的时候,沈珠曦的书信却迟迟没有送到李鹜手中。
“有信没有?”短短一天里,李鹜第八次对他的亲兵问道。
“禀将军,暂时没有……”亲兵为难道,“要不我底下问问?”
“……算了。”李鹜咂了咂嘴。
当天晚上,青凤军停下来安营扎寨,即便送信的轻骑中途被什么耽搁了,时也该追上大队了。李鹜背双手,老太爷似的站在临时营地的大,皱眉远目空一人的山路尽头。
“你带一队人,附近探探有没有情况。”李鹜吩咐信得过的亲兵队长。
亲兵队长带人将附近都巡逻了一圈,依然没有带回信使的消息。
等到月上梢头,早就该到达的信仍然不见踪影。
李鹜靠在点灯的桌头,皱眉观看沈珠曦的上一封信。
她的上一封信,刚刚写道她正在金华县努力游说暨海节度使蒋信川的支持。
蒋信川在十六节度使中并不挑,既不像淳于安一样横行霸道,也不像孔晔那般嫉恶如仇,也不像李洽那般身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要不沈珠曦提起,李鹜几乎都想不起这么一号人。
孔晔相信蒋信川,沈珠曦相信孔晔,李鹜相信沈珠曦——退一万步来说,他也该相信蒋信川。
话虽如,沈珠曦如果在金华县失了联络,那蒋信川如何也脱不了关系。
李鹜不安稳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起来问有没有沈珠曦的信。
“禀将军,还没有……”答话的亲兵已经因为每次都否定回答而自己羞愧起来。
打哈欠的牛旺从帐篷里钻了来,一眼就看见和亲兵站在帐篷外交谈的李鹜,他扫了一眼亲兵脸上为难的神‘色’,立即明了他们在说什么。
“师父,你也别太担心了。师娘弄聪明的人,你还不晓得唛?我们昨天走的路太烂了,抖得老子卵疼……依我看,那送信的轻骑肯定也因为这个拖慢了速度。你再等等,指不定中午就到了呢!”
牛旺话音刚落,营地大方向就传来一个小兵的声音。
“来信了,来信了!”
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兵手举信笺急忙奔来。
李鹜大步流星上,从他手中接过信笺,几下拆开读了起来。
牛旺想看又觉得不合适,只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等李鹜看完再告诉他。
李鹜一目十行看完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牛旺望他依然没有松开的眉头,小心翼翼道:“师娘在信里说什么啦?”
“说了些金华县的事。”李鹜说,“蒋信川答应联合抗傅了。”
“这好事呀!”牛旺大喜过望,连忙追问,“师娘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扬州?”
“蒋信川留她小住两日,除了拉拢她外,还要落实联盟上的一些细节问题。”
“两日也要不了多久,”牛旺说,“从金华回扬州比我们更快,指不定我们还没到,师娘就已经先回扬州了呢。”
亲兵队长在这时小跑了过来,请示道:“将军,在否可拔营了?”
李鹜的目光依然停驻在手中信笺上。
信上毫疑问沈珠曦的笔迹,对答也和他们的上一次通信能够联系起来,迟了大半天,总叫李鹜觉得有些奇怪。
“送信的人有没有说为什么会迟?”李鹜问。
“说了——”小兵显然提问过,立即答道,“来的时候在山谷里遇上了大雾,马走不快,因才迟了一些。”
李鹜看信笺没说话。
亲兵队长等了一会,向牛旺投求助的一眼。
牛旺清了清嗓子,说道:“师父,再过一会秋老虎就来了,昨天就有人中暑晕倒,你看……”
李鹜将信收入怀中,终于定了心思。
“发吧。”
……
“……蒋信川的确如孔晔所言一般,在暨海境内颇受爱戴。我观其人正直仁义,料想不忍见到天下苍生在□□下受苦,遂对症下‘药’,几次三番苦心游说。今日,蒋信川终于松口,答应加入反傅联军。”
笔尖在这里顿住。
沈珠曦轻微抬了抬眼,朝不远处的罗汉床上扫了一眼,然后飞快往信上加了一句话,再如往常一般,写下日常的叮嘱和落款。
全写完后,她放下纸币,冷声道:“……好了。”
微风吹过,肚子滚圆的麻雀张开翅膀飞离枝桠,带走了枯枝上最后一张金黄的枯叶。
罗汉床上闭目小憩的人睁开了双眼。
云片一般清透的薄灰‘色’大袖笼墨‘色’宽衣,铺洒在洁的象牙席上。傅玄邈靠在榻几边,手撑头,一不地似睡了好一会,睁开眼后,眼神却有和乍醒后混不相干的清醒和冷静。
他身上的衣服颜‘色’,愈发衬得他肤‘色’皎洁,从沈珠曦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手背上那三点朱砂一般的伤痕。
“拿过来。”傅玄邈神‘色’平静,语温和。
沈珠曦知道,这绝不商量。
她一口憋在喉咙管里,想起被他拿来威胁自己的青凤军三千‘性’命,只能拿起信纸,忍吞声走到罗汉床,啪地把信拍到榻几上。
傅玄邈对她反抗的小作视若不见,拿起信纸缓缓阅览。
半晌后,他张开了口。
沈珠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句,‘我们说好的,等我回来一起过冬至,大家聚在一起吃羊肉火锅’删不要。”傅玄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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