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再见后他们似乎常陷入冷场的状态。好像谁都在酝酿着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有沉默。这在过去是没有的。
初衍不着痕迹地打量迟野。
是什么会让一个人的气质彻底改变呢?
她是,他也是。
不知不觉,他们都好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与两年前不同,与六年前更不同。
往日的张扬、疯狂、轻佻与傲慢,在时光的淬炼下统统躲回身体,留给别人的只剩捉摸不定地沉稳与平静。
其实这样并不见得好。
藏太深的人,心里的苦也就越多。
车窗外的街景是熟悉而陌生的,变化不算大,只是跟她记忆中的感觉不大一样。
“你今天还上班?”初衍问。
“恩,上午。”他看看她,问:“要不要喝水?”
是有点渴,初衍点头。
“在你前面的柜子里。”
初衍打开,拿起一小瓶水,想了想问他:“你要吗?”
他低声说不用,又看了她一眼。
初衍的手已经摸到另一瓶,闻言缩回,沉默地靠回椅背。不知为什么,那个瞬间,她感觉到他是想要的。就像刚才在车库,她觉得他是想吻她。
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里乱了;又说,不用。
“在国外……”迟野抿抿唇,喉咙有些发紧:“怎么样?”
“还行。”
“恩。”
初衍垂眸,顿了顿,说:“小野,可以不用这样……”
小心翼翼。
他听懂她的意思,什么都没说。
在停车场是一时冲动,他忍了这么多年,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是那样想念她。想要靠近她,亲吻她,把她带回家藏起来。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淡定轻松,其实心早就拧紧了。
他很怕吓到她。
甚至她还没被吓到,他就已经开始为刚才的冲动自责。
太着急了,不该那样的。
扶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从见到她,迟野很想问一句话,却开不了口。
犹豫,怯懦,甚至恐惧。
这时候,初衍手机响起来。
老院长在电话里急声说有个孩子不见了。
他坐在旁边听得很清楚,立时转弯朝孤儿院的方向去。
“哎,你别——”初衍挂了电话,“我回去就行,你来回太麻烦了。”
迟野眉眼不动,车速又快了一些,只道:“不麻烦,这里车不好打。”
他这话倒没说错,初衍闭上嘴。
等到了门口,初衍说了声再见急匆匆下车,身影很快消失。迟野一句话哽在喉间,最终咽了回去。
东西都没拿呢,什么破记性。
他无奈,揉了揉额头,把车停到门口的树荫下等着。
一等等到了天黑。
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他胃里空空,一阵阵犯恶心。迟野脸色惨白地靠着方向盘,是胃病犯了。
可他就是执拗地不想走。
万一呢……万一,她想起来了。
痛到意识模糊时,有电话进来。
迟野撑着头坐起,“……喂。”
“你没换号码……”
竟然是初衍。
迟野打起精神,“恩,人找到了吗?”
初衍反应了半秒,说找到了,又说:“我东西还在你车上,走得太着急忘了拿。”
迟野虚弱地弯起唇:“你现在才想起来。”
“恩。你给我一个地址吧,我明天过去取。”
“……”
“迟野?”
迟野闭上眼,冷汗沿着额头缓缓滑落,“恩……”
“你等等,我找下笔……可以说了。”
“……”
“不方便说吗?”
“……”
“小野?”
迟野紧紧捂着胃,他深呼口气,哑声道:“没关系,我下次给你送过来。”
初衍微愣,“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了。”
初衍迟疑地说:“那你……”
“初衍。”迟野忽然叫她。
“啊?”
我忘不了你。他在心里说。
“早点睡。”
“……好。”
通话断了。
迟野用最后一点力气给助理打电话,说完地址就彻底没了意识。
这两年,迟野频繁地做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雪白的房间,初衍穿着黑色的衣服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她身体冰冷,呼吸停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他如愿以偿,将她困死在白色的地狱里。窗外飘着大雪,天与海的界限模糊而遥远;
可紧接着,她又活了,她还蓄着黑色的长发。他们在过去的房子里疯狂做.爱,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字音破碎却动听。她在床上舒展成最美的模样,不停地笑,浓稠的血液从她的长发缓缓流出,鲜血染红他的眼睛。于是有血泪,一滴滴落下,床单上开出绝艳的花朵。
他用力呼吸,全身的器官都在撕扯,剧烈的疼痛。他像是死去,又像在火上烤,最后身无寸缕被关在天寒地冻之地。他才是下了地狱的那个人。
直到窒息的感觉将他拉回现实。
在一次又一次反复的梦魇中,迟野发现自己放不下。
到底,是放不下。
于是买下那间小屋子,每个月两张机票偷偷去看她。
他很小心,于是她没有发觉。
她在咖啡店学习的时候他坐在角落,他没见过她那样安静平和的模样,一动不动看了好久,直到天黑她离开才回神。
她每两周会和室友去超市采购,她们总在笑,他好久没看到她脸上有这样纯粹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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