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南风院,想到杨小葵的事,连盼心情始终还是有些沉重。
她心里头装不住什么事,严易一眼就发现了。
现在是夏天,南风院的浴室不像严宅里的又大又宽,因为在袁子晋原先的设计里,压根就没有现代化的浴室一说,这个浴室还是后面严易让人加上去的。
在袁子晋的阻挠下,每个院子的浴室都建得很小巧,尽量不破坏建筑结构。
反正刚刚就洗个澡而已,旁的也都不能做了,严易感觉很遗憾。
他一贯都喜欢在浴室里来点什么。
两个人洗完了澡,就躺在大红木床上,床上蒙着薄薄的碧纱帐子,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脸上,连盼忽而叹了口气。
严易把手臂伸了伸,让她躺在在自己的怀里,“怎么了?”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严易低头看他,屋里没开灯,但适应了光线之后,月光其实也挺亮的。见他一低头,连盼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下巴,“你别看我。”
她有点害怕,他一看她的话,对着那双眼睛,她就说不下去了。
“不看你。”严易嗯了一声,闭着眼用嘴唇在她头顶轻轻吻了吻。
连盼心头一暖,这才开口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两人相拥而眠,故而搂得很紧,连盼察觉到严易身子微微震了震。
她以为他是震惊,也有可能是觉得荒谬,总而言之,并没有料到严易其实是……害怕和心疼。
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连盼还不知道而已。
严易还没开口,连盼立刻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先别急着质疑,听我往下说……”
严易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刮胡子,下巴看着干净,其实摸起来还是有点胡茬,轻微刺手。连盼手心在他下巴上转了一圈,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其实并没有开口打断她的倾向,这才松手。
“其实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但事实就这样发生了……”
从前的人很迷信,都说有前世今生,不过连盼以前并不信这些,师傅经常跟她说,求神不如求己,除了逢年过节拜一拜灶王爷,其余时间,连盼很少想这些东西。
不过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仙的话,她恨不得把所有的神仙都拜一遍,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后来特意查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所在的这个朝代太短,历史上竟然没有记录。当时我就在御膳房当差,我师傅就是庖长,我是个小庖人,庖人就是你们现在叫的厨子。你知道我师傅是谁吗?她就是姑姑。”
怕严易混淆,连盼又立刻改口道,“也不是姑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就是跟姑姑长得一模一样,我想,师傅应该就是姑姑的前世吧!说实话,我也没料到,姑姑以前那么厉害,现在竟然连炒个土豆丝也不会……哦不是,扯远了,我是想说,师傅对我很好很好的。
她手艺高超,皇后娘娘非常看重她,一日三餐都指定了要让师傅负责,外出的时候也必须带上师傅,可以说是恩宠非凡。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后的弟弟突然就造反了,皇帝震怒,囚禁了娘娘,而且下令,所有和娘娘相关的人,一律斩首。”
“斩的就是这儿。”连盼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跟,“我当时吓的不行,但实际上真的还好……一瞬间,很快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严易细长的手指轻轻在连盼脖子上摩挲,似乎在寻找她过去被斩的痕迹。
他好像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话。
这种爱怜和疼惜的情绪,连盼甚至都能从他指尖那里感觉出来。
这一段记忆并不愉快,连盼迅速跳过,声音故意轻快了一些,“然后……我就到这里来啦!后面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遇到了严易,既是她生命中的贵人,又是她生命中的爱人,两个人也争吵过,也甜蜜过,现在……都订婚了。
严易低头嗯了一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将连盼搂得很紧。
连盼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就这样——嗯?”
连盼模仿他的语气也跟着嗯了一声,人有些惊诧,“你都不怀疑一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吗?”
严易下巴在她头顶轻微摩挲,声音有些低沉,话语却十分简单,“我相信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震在连盼耳廓里,也敲在她的心头。
连盼忽而心中一酸,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大约是被感动的,但大约又觉得他有点傻。
“那我要是编个瞎话骗你呢?”连盼吸了吸鼻子,趴在他胸口问他。
“你不会的。”严易的回答更简单了。
连盼却觉得鼻子更酸了。
这人真是的,平常话少得要命,在别人面前惜字如金的,怎么一到晚上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光挑好听的说!
“你呀!”
连盼把头闷进了他胸膛里,本来想说他两句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出口,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嗓子眼堵得慌,鼻子好像也有点塞。
一句你呀拖得调子长又长,还带着鼻音,真是难听死了。
“要是哪天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听见自己难听的声音,实际上这又都是他造成的,连盼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拧了拧,以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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