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荀又带着妙芜大江南北地逛了些时日,某一日,忽然发现有只六耳猕猴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
谢荀本来不想理它,奈何这猴子不讲江湖规矩,比水鬼还要阴魂不散,连妙芜沐浴如厕也妄图跟随。
这下可犯了谢荀逆鳞。
一日妙芜正准备解衣沐浴,忽听得窗外“吱”的一声尖叫。
妙芜吓得手一抖,转身推开窗子。
便见谢荀立在窗外,单手捏住一只猴子后颈,提在半空中,脸色阴沉道:“你跟够了没有?
说!谁派你跟踪我们?”
那猴子手脚一顿乱抓,瑟瑟发抖道:“没人派我,是我……是我自己要跟的。”
妙芜见这猴子吓得不轻,忙放柔声音安抚道:“你不要怕,我们不会对你怎样。
你只说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那猴子转头看向妙芜,顿时眼前一亮,道:“您就是灵鉴夫人的传人吧。
我十分仰慕您,日前发现您途径此地,便不由想就近瞻仰一下……”
谢荀冷哼道:“瞻仰别人沐浴吗?”
那猴子道:“刚刚的事情是个意外。
我们猴子又不要洗澡的,我怎么知道你们人关上门就是要洗澡?
而且,我刚刚想进去,只是因为收到姑苏传来的消息,想进去给您报个信罢了。”
谢荀闻言,皱了下眉,一抬手,就准备把这只猴子扔得远远的。
妙芜赶紧唤住他:“且慢——你说姑苏有消息传到你这边来,是谁传来的消息?”
那猴子一张猴脸上流露出万分向往的模样,道:“是灵鉴夫人传来的消息,要我们南边这些猴都注意着,若要见了您,给您递句话,说她和丁九甚是想念您,马上花灯宴就要到了,请您收到信儿,回桃源一趟。”
妙芜和谢荀对视一眼,谢荀撇开脸,缓缓道:“回桃源,就等于要回谢家……”
而回谢家,就等于要面对谢泫父子。
可他们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谢泫父子,如何将小妙芜早已被罗刹同化吞噬的真相告知他们。
妙芜叹气道:“小堂兄,灵鉴夫人相邀,咱们不能不回。”
谢荀闷闷道:“我知道。”
将那只猴子丢进院子里:“不许再跟。”
那猴子终于摆脱谢荀的桎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点头哈腰道:“是是,消息送到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又望向妙芜,谄媚道:“您回头要回了桃源,麻烦在灵鉴夫人跟前替我美言几句。”
妙芜点了点头,刚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猴子就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二人就启程回了姑苏,日夜兼行,总算在花灯宴前赶到。
二人不敢从谢家大门进,只好悄悄潜入桃源。
才进到桃源,便见门口齐刷刷蹲着一排猴子,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今天会回来,特意在此相迎。
妙芜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一进谢家,灵鉴夫人便感应到了。
丁一是群猴之首,虽然总爱故作老成,但仍掩不住跳脱的本质。
接风洗尘的场面话说不了三两句,话题就偏到百八十里外,开始八卦起来。
“女娃娃,你这回回来,是不是打算在桃源把婚事给办了?”
彼时妙芜正在喝水,闻言不由被呛了一下,惊道:“什么?”
丁一两只爪子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道:“不然无名无分的,你成天跟着这男娃娃到处乱逛,总不成个样子嘛。
说出去,堕了我们桃源的威名。”
丁二跳起来给了丁一一个脑瓜崩儿就跑,边跑边说:“讲得那么好听,你自己爱热闹想喝喜酒罢了。
怎么啦,能耐啊,你还跟逼婚不成?”
丁一大怒:“丁二,你敢打我!”
丁二回头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
“噗——你追我呀,你追不上我!”
丁一道:“丁三丁四,这孙子欠揍,给我摁住它。”
于是一群猴子又翻天覆地地闹腾起来,唯有丁九一只缩在妙芜身边,怯怯地看着,想要加入群猴的玩闹,又有些不敢,妙芜道:“小丁九,你不是想和它们一起玩吗?
去呀。”
丁九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紫姑知道了,要罚我们去劈,劈柴的。”
妙芜便笑了。
丁九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看谢荀,又看了看妙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们要在桃源成婚吗?”
妙芜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架不住这些猴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闹腾追问,脸不由慢慢红了。
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便听谢荀道:“灵鉴夫人是长辈,如果她愿意帮我们操持此事,我自然感激不尽。”
话说着,就到了桃源小院前。
紫姑早已清扫好客房,备下筵席,打开大门迎客。
用罢饭菜,灵鉴夫人终于说出召他们回来的原因。
“我日前卜算了一卦,算得自己天命将尽,就在今年。
桃源不可一日无主,桃源中的众妖也须得有人庇护。
我叫你回来,就是要把桃源传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妙芜心觉有些伤感,但看灵鉴夫人这般洒脱,便不敢表露出来,只道:“师父有所托,弟子怎敢辞?”
灵鉴夫人笑道:“好,既如此,今年也在桃源中办场花灯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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