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止是记者?
就连她的“阮先生”也有一瞬间的错愕。
在他印象里,恩静永远是温文的女子,连话也不曾大声说过。
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即将被输往全港各大电台报刊的镜头,她这么说。
不过错愕仅一瞬,待走到无人的停车库时,牵着她的那只手便松开了,阮东廷拿出手机:“把录像全部调出来,查查中午是不是有人跟踪太太去了酒店。”
话刚说完,司机已经机灵地将车开过来了。
他看也没再看他的“阮太太”一眼,便上了车。
恩静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默默开门坐进去。
车厢里一片压抑。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冷着脸坐在她身边。
旁人都说阮先生面瘫,百年如一日摆着张严肃的脸,可她就是知道,当他浓眉拧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厌恶气息时,这一刻,阮东廷是危险的。
而这样的危险,他已维持了整整一下午。
司机阿忠在前座说:“先生,刚刚老夫人吩咐我,让你和太太务必要回家吃晚饭。”
阮东廷也不回答,双眼只是盯着窗外忽掠而过的霓虹,徒留一个冷硬的轮廓印在她眼中。
“阿忠说,妈咪让我们回家吃饭。”
不忍看司机为难,恩静也开口。
可阮东廷却不买她的帐,头也没回一下就命令:“阿忠,直接开到酒店。”
“可老夫人说……”
“阿忠,你停车。”
柔柔淡淡的声音又从后头传来,这回是太太了。
阿忠如获大赦,连忙选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人也机灵地下了车。
阮东廷却像是没看到这变化,依旧盯着窗外。
恩静看着他冷硬的侧边脸,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中午那件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秋霜骗我?”
淡淡嘲讽从男人身上传来,这下子,他终于回过头,对上她的眼:“我和秋霜认识了十五年,十五年来,她从没对我说过一句假话。”
“所以,就是我在撒谎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这样好看的面孔,配上的却是那样冰冷的神色。
恩静垂下头,唇边有自嘲的弧度淡淡掠过:“也是,再怎么错,也不会是她的错啊。”
轻轻话语逸出口,再抬起头时,她已又换上了平静温柔的神色,“妈咪估计很生气了,你还是先回家吧,如果不想见到我……”她顿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唇角的温柔:“如果不想见到我,我先到商场买点东西,再回去吧。”
她声音清清淡淡,温和无害得如同她的面目她的性子,如同嫁入阮家这三年多以来,平静如水的一千多个时日。
直到——“她”出现。
七个小时前。
恩静挂上电话时,掌心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大哥一个月前向她要不到的那三十万,何秋霜竟然汇给他了?
二十分钟还不到,她便出现在“阮氏酒店”里。
38楼,12号房——恩静记得清清楚楚,这房间在阮东廷的安排下永远是空着的,只为迎接每年的那么几个月,娇客光临,蓬荜生辉。
敲门声轻轻响起。
“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哪?”
娇俏的嗓音从房里传出来,门一拉开,恩静只觉得有无尽惊艳的光从门缝里逸出——那是何秋霜:皮肤白皙,身段高挑,五官深邃得令人惊艳,再加上一头永远像是从美发沙龙里刚处理出来的长卷发。
门一拉开,女子的欣喜便和着这艳光一同倾泄出来。
只是在发现来人并不是阮东廷后,那笑意骤然一敛:“怎么是你?
阿东呢?”
话是这么问,可秋霜看上去却一点儿讶异也无。
倒是恩静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我过来。
何小姐,我是想来问问你那三十万……”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秋霜懒懒地打断:“哦,给你哥的那些钱?”
方才的欣喜已荡然无存,她边捋着泼墨般的长卷发,边旋身回房。
恩静也跟着走了进去:“何小姐,那些钱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哪有这种道理?
送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再说了,你这么帮我和阿东,我帮一帮你哥,也是应该的啊。”
她娇媚地笑,明明是正常的道谢话,可传到了恩静耳里,那个“帮”字却似灌入了无限讽刺。
她看着秋霜慵懒地坐到贵妃椅上——是,与这个房一样,房内所有的一切都是特别配置的,她记得阮东廷向下面的人吩咐过,秋霜喜欢软皮贵妃椅,秋霜爱喝炭焙的正山小种,秋霜要求房间里要有香奈儿五号的气味——如今看来,员工们的办事效率真是很高呢。
她在漾着香奈儿五号味的房间里听到秋霜说:“恩静啊,我真是要谢你呢。
谢你这么识相,替我和阿东掩护了那么久,却一点儿非分之想也没有。
昨晚他在我这儿就说过了呢,”说到这,她轻轻一笑,“在我这儿”等字眼被咬得暧昧而缠绵:“他说,你始终谨记自己的出身,知道渡轮上唱戏的就算穿上了名牌,也只是个穿名牌的歌女,对他半点儿小女生的幻想也不敢有呢。”
恩静的面色微微白了白,却被何秋霜热络地握起手:“这么有自知之明,你说,我该不该谢你?
当年阿东选你来替我们作掩护,真是一点也没选错呢。”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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