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晟登基至今半年了,初得甘妃的时候,觉得此女十分识大体、知礼节,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如她的名字,是个有德的人,因此十分愿意亲近。
可明明一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小姑娘,每每在一起,总是规劝他这个、规劝他那个。就连看奏章累了,想要招人看会儿歌舞,都叫她以大孝期间禁声乐为由阻止了,不免叫人败兴。
时日长了,也就淡了想要和她亲近的心思。
他一个人在宫里随意走着,昨晚下了场大雪,入目一片雪白,吹过来的风冷得紧,冻得他浑身一激灵。
若是高丰侍候,早就劝他回去了。可今日又是方小壶当差,看前面这路一片荒凉,悄声说:“陛下,往前到了尽头,有一条小路,旁人不知,穿过去就是贤德殿的后门呢!”
华胥晟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
“贤德殿?”他道,“快带路!”
花解语还在练琴,如今她不止琴艺突飞猛进,书法、辞赋皆有进步。华胥晟“神兵天降”的时候,她正琢磨着如何将摇指拨得清脆动人,练得久了,手臂酸胀极了,便叫丫鬟来捏捏,谁知捉上自己手腕的,却是一双男人的手,险些惊叫出声。
“陛下?!”她往门看了看,是关好的,再一看,窗子开了,便有些恼意,“陛下怎能爬窗户呢!”说罢起身要去关窗,却叫华胥晟一把搂住腰坐在他的腿上。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滑/嫩得紧,又白得像块豆腐,半年没见了,也不知她怎么保养的,浑身上下没半点当侍女时有的土气,言辞举动之间,全然一派贵女气质,叫人移不开眼。
他问了她每日都做什么,又问了她吃什么,眼睛在四处扫了几眼,没什么亏待她的地方,也就放心了。只可惜位分太低,住处不比甘妃、摆件琳琅满目的,这里看上去还是有些寒碜了。
他想要赏,却叫解语拦住。
“陛下怜惜解语,妾身很高兴。可妾身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能有一处这样的屋子遮风避雨,已经很开心了。不敢奢求过多,陛下还是不要赏赐解语了,免得叫众人非议,拖累了陛下的名声。”
华胥晟真是心疼她,当初说好的要封她为妃,最后只是做了个美人,还被人四处使绊子,两人半年都没见,差点儿就将她给忘了,没想到她半点不恼,还处处为自己着想。
“小花儿,我的宝贝,你什么都不要,叫朕心里难过。都是朕不好,以后朕天天来看你,好不好?”
解语被他哄着,头低了下去,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却迟疑几分,拒道:“陛下心里有妾身,妾身就知足了……您要日日来,妾身心里也是欢喜的。只是后宫十个姐姐们,还盼着陛下雨露均沾呢!妾身不敢叫陛下多留……”
华胥晟还想哄她,可偏偏她说话听着绵软,却油盐不进,愣是不肯叫他留宿,只得遗憾跳窗离去。只是人虽然走了,心却仿佛落在这里。
他和解语本就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虽然一个是侍女一个是太子,他心里却从未将她真正地视作一个婢女。这半年因各种缘由将她冷落,她却反而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叫人心里仿佛揣了一
只猫儿,挠得人心痒痒。
如此便少了处理国政的心思,老是惦记着明天怎么在贤德殿留宿。
他是天子,真要留宿,解语也是不能拒绝的,只是十回求欢总有九回被拒绝,翻来覆去不过礼教二字,不肯让他再进一步,便是他用天子的威严施压,解语也不肯屈从。心尖尖上的美人儿,哪舍得罚,一股邪火就只能生生憋回去了。
本想着便是不能燕好,看她弹琴跳舞,也是美事一桩。谁知好说歹说她都不肯,还是因为国丧期间禁声乐的缘故,叫他好生郁闷。
国事繁重,又没个可以解乏的乐子,就只剩下睡觉了。华胥晟躺在清思殿暖阁的榻上,本睡得香,却叫高丰打断了美梦。
“陛下,云大人求见。”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由侍女伺候穿戴,懒洋洋说道:“宣吧。”这个少年登基的天子,虽然看似尽量努力地在打理国政,可到底骨子还是懒散的,做事情总是到了一半就去歇息。
月谣呈上一个折子,很厚,洋洋洒洒的字叫人看了头疼。
他看了一页纸,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云卿这是要做什么?”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月谣身上。
月谣道:“陛下,臣认为如今的国法和礼教,有许多不合理之处,因此搜集出来,提出一些更改的建议,请陛下过目。”
华胥晟耐着性子看下去。
大虞治世八百余年,以礼和法筑基,王室上大夫尊礼,百姓更尊礼,尊的是天地君亲师,尊的是温良恭俭让……在礼教中,男尊女卑,贵贱有别。也正是这一套礼教,维持了大虞八百年的稳定。
人人尊礼,这是好事,可每逢大小节日,稍有祭祀,就是一套繁重冗长的礼节,即便是华胥晟也感到十分厌烦。往近了说,最近解语也动不动规劝他守礼节,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让他留宿,当真烦闷得紧。
月谣将大大小小的祭祀节日都搜罗起来,奏请简化祭祀礼节,甚至取消。不仅如此,在孝养方面,也不能空谈礼节,哪怕子女吃糠咽菜,也要尽力为父母提供高大舒爽的房屋、暖和的衣物,若是没有做到,便依律处罚。
华胥晟最后一条有些意见,道:“云大人,若是家中确实贫苦,无力盖屋子,难道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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