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明言两个月后成亲,如今月谣怀胎不足三个月,到时候肚子可能会有些凸起来,但穿上婚服也能遮掩,倒是不怕。
只是姬桓常常早出晚归,说是要准备大婚的东西,可文薇听说他们终于要成婚了,十分高兴,将婚事一应事务都包揽了下来,于是他进进出出的,成天想着买什么东西哄月谣开心,看着忙,实则清闲得很。
婚服是很重要的,文薇命人连夜赶制,终于在婚前半个月完工,怕不合身,特意将月谣叫进宫里去。
正红色的婚服,广袖曳地,长长地裙摆犹如深渊里的曼珠沙华,红艳似血,衣领和袖口用金线着乘云绣,腰带镶满了珍珠,正中央又嵌着块巨大的玉,雕刻成蛇纹,缀下六条珍珠翡翠禁步来,每走一步都发出碰撞声。
月谣几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走一步比扎马步还辛苦,可偏偏大婚那日,她是仪同公主、进宫完成的婚礼,一整套流程下来,必得整天。偏这衣裳为了美观,腰带扣得有些紧,她担心会勒着孩子。
“姐,这腰带可再加长?太紧了,再多出一寸来就好。”
文薇看着她如贵妇一般慢慢行走,头顶步摇熠燿摇曳,枝弯珠垂、叮咚作响,配上她甜美的笑容,倒真像个无忧无虑的一国公主。
她笑着,唇角上扬,眼睛却没有任何波澜地,温声说道:“好,我命人改。”
试好了衣服,已近午时,月谣拆了那沉重的金钗步摇,用红宝石蛇头金簪挽了发,便顺着文薇的意思留下来吃饭。
听说贤德殿的元妃花解语最近不知怎的惹怒了文薇,被关在文懿宫角落的暖阁里,整日整夜地抄书,月谣本想问问文薇发生了什么,却见她一听到花解语的名字就沉下脸,十分不悦,便住了口。
文薇准备了满满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一如初认识那样,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给她吃,像个亲姐姐一样关怀她。
“最近我总是梦到过去,梦到你十二岁的时候。”她莞尔一笑,很温柔,“我其实一开始很看不起你,一个街头的小骗子而已。可你还那么小……还那么可怜,满身都是血地趴在客栈门口……”
她看着月谣,忽然道,“是不是像你这般从小吃过苦的人,都特别倔强,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就像你当初要拜入逍遥门,宁可跳进水里淹死,也要逼着我们把你带走?”
她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池塘边的柳树一样,婉转飘扬,可话里却又似夹着冰珠子,叫月谣一时发愣。
“姐姐……是什么意思?”
文薇垂下目光去,复又夹起一块鸡丝压在饭粒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催促道,“快吃吧,一上午折腾那么久,一定饿了。”
接下来两人少有说话的时候,文薇似乎累了,也不吃饭,光给她夹菜,看着她吃,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却叫月谣心里无端端发冷。
“姐,是不是最近操劳我的婚事,太劳累了?”
“没有的事,准备你的婚礼我很高兴,那是我最期待的日子了。”
月谣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觉得眼前的文薇就像不是文薇,而是一缕幽魂。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她想叫幽柔来问话,可幽柔却始终贴身伺候着文薇。她逗留了一会儿,既找不到机会单独向幽柔问话,也没办法,眼看是时候出宫了,只得离开。
文薇拉着她的手,低头轻轻地摩挲她的手背,眼眶有些红,不知是没睡好熬起的血丝,还是努力隐忍着什么:“大婚之日,我等着你。”
一转眼又是半月过去,秋天临近尾声,冬日悄然降临,太阳低低地悬挂在天边,万里无云,晴空如镜,只吹来的风挟着寒气,钻进人的脖子里去,叫人冻得手脚俱冷。
然而整个左司马府却忙得热火朝天,大红灯笼、剪纸、红烛等一应用品早就采买好了,阖府上下井然有序地奔来跑去,隐儿难得放了一天假不用学习练武,于是举着手臂上蹿下跳地帮忙。
“明天就是大婚之期,听说要去宫里,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清和蹲下来,笑道:“当然啦,您是府里的小少爷,到时候姑姑还要沾着你的光才能入宫呢!”
隐儿拍拍手,小圆脸儿越发团成球。比起刚来时的懂事沉稳,如今的他也渐渐有了孩童才有的玩闹性子。
帝畿从大婚前一日就开始戒严了,进出皆不得,朱雀大街、玄武大街、青龙大街以及通往宫门的各条道路都布满了重兵。
凌晨刚过寅时,左司马府就热闹起来,丫鬟婆子们早早备好了热水、胭脂水粉,还有灿金夺目的各种发钗步摇等,满满当当的,整十二个人候在门外。
姬桓前几天就搬去了太师府住,这几日都她一个人独睡,反而睡不着了,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眼下竟也有些紧张起来,胸口像揣着一尾活鱼,活蹦乱跳的,拍得人心潮澎湃。
婆子们手脚十分麻利,先是拉着月谣沐浴,巨大的浴盆里边洒满了花瓣,眼下入了冬,那些花瓣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竟都十分新鲜,用水浇在身上,香气撩人。月谣从未这般奢侈地洗过澡,整个人浸润在温暖香气的水中,若是忽略掉手心的茧子,还有背上的伤痕,倒真像个大家闺秀。
待沐浴完毕,东方天空已经露出了肚白,而西方天空乌蹄渐沉,最后一点星光随着晨光东出,也渐渐失了光辉。
此时清和端了一些早食过来,都是清淡的食物,最能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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