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二岁的年纪,个子也不高,不过到他的肩膀。
他一掀袍,直直跪了下去,“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您,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来了。对于一个常年住在逍遥门的掌门夫人来说,她是不可能有一个身为天子的儿子的。”他声音一顿,隐有哽咽,却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父亲,请受孩儿一拜。”
说罢贴着地面,咚咚咚叩了三个头。
姬桓眼底闪过错愕,盯着他看,许久才深深地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有许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肺腑之言化作了一粒粒冰碴子,争先恐后地涌回身体里,将他的四肢百骸都浸冷了。
云隐没有留下来吃午饭,一来一回,犹如昙花一现般,几乎不留痕迹。
郭逊带着他离开,却见他走得极慢,一双眼睛四处看着,似要将整个逍遥门印入脑海中。他是知道云隐身份的,心里对这个小小少年十分钦佩,便也放缓了步子,说道:“你放心,有师父和我们在,师娘会过得很好的。师父还说要好好教我们,待我们成材后,就去帝畿辅佐你!”
他是个莽夫,即便知道云隐的身份,言谈之间也没有什么礼数可言,然而一番赤诚之言,却让云隐心中极是感动。
他笑了笑,“好!我等着你!”
恰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呼唤,略显低沉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婉转动听,却是十二年来云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要走,理智告诉他不能留,可那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动不得了。
郭逊看着月谣急步走来,心底暗暗着急,上前半步挡在云隐面前,佯装不知缘故,“师娘,可有吩咐?”
月谣却不看他,错开半步走到云隐面前,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位少年……”
云隐轻不可闻地一声叹息,低头掬了一礼,“夫人。”说罢慢慢抬起头。
稚嫩中带着沉稳的声音传入耳朵,月谣觉得哪里听过,无比熟悉,待那少年郎抬起头,更是心湖一震,“你……!”
不及郭逊解释,云隐便淡淡地开了口,“夫人可是为我这相貌?听这位郭兄弟说我与掌门十分相似,方才见了掌门,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那长相相似之人,也是有可能的。”
月谣愣愣地看着他,似没听进他的话。
像是巨石砸入湖底,将深埋的许多情绪全翻涌了出来,胀满整个胸腔。在她朦胧一片的记忆中,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深一细想,却又什么都没了,脑子里空得很。
“你来此处,做什么?”
云隐垂着目光,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倒是像足了姬桓。
“听闻掌门博物通达,有大才,因此想来求学,只可惜掌门不肯收,这便要走了。”
月谣还是那般盯着他看,目光灼灼的,“我……我方才看到你……”
云隐突然打断她,“夫人,既然掌门不肯收下我,我便要回家去了,若是晚了,怕是要露宿街头。还望夫人见谅,在下告辞。”说罢又是深深一礼,竟是不等月谣再开口,便转身要走。
郭逊诶了一声,回头看一眼月谣,十分歉然地一笑,赶紧追上去。
待到人越走越远,月谣才猛然惊醒自己忘了问他的名字。
一
阵风儿吹来,吹得脸上凉凉的,似有水珠划过,可天空万里无云,又哪里来的雨。她指尖轻轻一擦,这才发现竟是自己在落泪,胸口好像塞满了黄连,泛着苦,这样的苦涩十分没来由,却戳心撕肺一般,她拭去一滴泪,慢慢靠在一旁的柳树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三魂六魄,怅然若失……
郭逊亲自将云隐送到终极渊对岸,远远地就看见路边守着一个骑虎少女,虽年纪不大,却透着一股娇憨可掬的灵气来。大概是等人无趣,她便趴在老虎背上,两只手揉着她的脖子,像是招猫逗狗一样和她玩耍呢!
有骑马的、骑驴的、骑牛的……就是没看见骑老虎的,那老虎甚是好看,通体白毛黑纹,眼神十分凶戾,但眉心有一撮白毛,倒是显了几分可爱憨态。
郭逊觉得好像哪里看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云隐与他告了别,便朝着一人一虎走去,郭逊隐隐听见他呼唤那少女——琅轩。
琅轩……倒真是个好名字呢。
他回头,却见少女自然而然地挽起云隐的手臂,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你一口我一口地边走边吃,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云隐一路沉着的脸舒展开来,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发,竟是无比亲昵……
姬桓悄无声息地走进寝居,关上门。
月谣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卸了一半妆容的自己两眼发直,又露出了刚来逍遥门时常会出现的茫然眼神。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将光线都挡住,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啦。”一抬眼看见姬桓沉沉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不似寻常那般温和,竟有几分烫人的灼热,她自受了伤后就不太灵光的脑袋转了几圈,猜测大约是等着自己给他更衣呢。
她先前说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改掉以前的火爆脾气,所以每天都会帮他准备热水净面,也会帮他更衣沐浴。心里懊恼才几天呢,这就忘了?
然而她一站起来,姬桓便逼近半步,逼得她又跌坐了回去。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发间的簪子玉饰都拆下来,待那一头乌黑都落下来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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