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自己站在一片幽深的树林里,一大片绿色蝴蝶从头顶飞过去,掩盖住苍白的天空,她追着蝴蝶而去,却来到了黄浦江边。
冷风呼啸着从她脸边刮过,身体剧烈地晃动,她居然在一辆车里。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布满伤痕的手握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下辈子吧,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
季潼是被甘亭推醒的,那一瞬间,她难能的暴怒,“你干嘛叫醒我?!”
甘亭被她这冷冷的眼神吓到了,“我听你一直在呓语,以为你做噩梦了。”她伏在桌上奇怪地打量季潼,“你怎么了?”
季潼将面前的试卷揉成一团,忽然捂住脸不可自制地爆哭,“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等到什么时候?”甘亭不停抚慰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去买奶茶给你喝好不好,以后我不乱叫你了,对不起嘛,不该扰你睡觉。”
“不关你的事。”季潼推开她,擦去眼泪,将试卷摊开,抚平,刚做了一个题,眼泪又掉下来,晕开试卷上的油墨。
甘亭看着她这副模样,不敢与她说话了。近来季潼总是奇奇怪怪的,比从前更丧,还十分的……冷酷,叫人不大敢靠近,甚至连一些日常小习惯都变了,若不是长期相处,她都怀疑换了个人来。
季潼忽然看向甘亭,“看什么?”
甘亭眨眨眼,弯起嘴角,“看你做题啊。”
“你也好好学吧,快高考了,从今天起我不会给你抄了,自己做。”
“啊——”甘亭抱住她胳膊撒娇,“姐姐,不要。”
季潼心头一震,看着她噘起的嘴,“你再叫一声姐姐。”
甘亭笑着拍她一下,“占我便宜啊。”
季潼攥住她的袖子,“你叫一声。”
“好好好,姐姐,姐姐。”
季潼沉默了。
甘亭挥了挥手,“又怎么了?”
季潼忽然搂住她,“时间不多了,我会监督你的。”
甘亭一头雾水,季潼松开她,将她的试卷摊开,“做吧。”
“……”
季潼回过头继续埋头刷题,她想起何沣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管他哪里去了,会不会再出现,可万一哪天又来找自己,她不能以这种颓废的模样去面对他。
……
周歆从未想过季潼可以考这么高的分数,毕竟一直以来大小毛病不断。季潼的运气还不错,遇到的题基本都会,属于超常发挥,周歆问她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季潼一时想不出,她最想去军校,无奈身体不达标,最后选了个南京的医科大学。
九月初,周歆送季潼来学校报道,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南京多住了几天,热情款款请舍友们去吃饭,请她们多多照顾季潼。
周歆工作自由,隔三差五就会来南京看她,每天都要通电话确认她的安全。长此下去,季潼日日都会按时给她发早安和晚安。
季潼喜欢一个人跑出去乱逛。
她时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有前世记忆的季潼?还是沾了现世气的谢迟?甚至有时会觉得脚下的世界极度不真切,像是在做梦。
经过了这么多年,这座城市早与当年截然不同。可她走在每条大街小巷,还是总能回忆起几十年前的街景。她还能找到旗袍店的旧址,只不过现在变成了高楼大厦。
周日,季潼晃到一家美术馆,里面正在做艺术家个人展。
她进去走了一遭,被一副怪诞的画吸引。她伫立在前看了许久,直到一个年轻的男生过来与她搭讪,“你好。”
季潼朝他看过去,“你好。”
“喜欢?”
这句喜欢,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到几十年前,她注视着眼前这位留着半长头发的男孩子,想起了肖望云,“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男生笑了起来,“那你的朋友很帅哦。”
带着玩笑的话,却不觉得油腻与轻浮,季潼点点头,“他是长得还不错。”
“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季潼目光回到画上,“算是知己吧。”
季潼很少交朋友,与舍友、同学的关系都一般,平时也独来独往,可这个男孩却深得她心。他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叫程跃云,已经读研二了,很巧的是,他的名字里也带一个云字。
他是季潼这五年大学生活中,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毕业后,季潼就回了老家,进了一家医院上班。
程跃云开了个工作室,算是半个自由职业者,时间充裕,时常来找季潼,两人喝喝酒,聊聊天,谈谈感情方面的事。除了他,季潼只有甘亭一个朋友,日常社交也限于几个看得顺眼的同事。
时间一晃,她三十四岁了。
过着平凡又简单的生活,如一滩死水,表面看着风平浪静,深处却扎着杂乱的枯草,时不时探出两根老叶。
关于结婚的问题,周歆从来没催过她,可同事们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这不,又借着聚餐的机会拉郎配。对方是个广告公司的小经理,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年纪小了点,刚刚过二十八。可季潼看着年轻,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压力与烦心事,挣点小钱吃饱穿暖,小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却也自在安生,说小十岁也没人怀疑。
小经理身边并不缺女人,看得上眼的却少,瞧着季潼那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就得劲,深深激发着他的征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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