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秋雨连绵,古老的神社里传来钟声。
源稚生猛地一惊。
在他用蜘蛛切劈开极乐馆顶部阁楼门户的一刻,炽烈的火焰如瀑布般席卷过来,他下意识的双臂交叉横档在身前,隔断了汹涌扑来的火焰。
等到他放开双手,看向前方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黑夜笼罩过来,小雨淅淅沥沥的下。
这里已然不再是熊熊燃烧的极乐馆,而是一座荒凉破败的小镇,一条清澈的小溪横穿过小镇,蜿蜒曲折的流向远方的黑暗里。
现在是深夜,整个小镇沉眠在连绵的秋雨中,脚下的长草在风雨中微微拂动。
如时光顷刻倒流,源稚生劈开了那扇门,却回到了自己曾经生活的小镇,源稚生还记得那一年,他背着斩鬼的名刀,回到了自己长大的这座小镇,亲手斩杀了那个恶鬼。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真实,雨水打在草木泥土间散发的气息缭绕在鼻间。
那一年,源稚生作为执行局最年轻的执行成员,奉命来这座山中小镇斩杀恶鬼,同时也是回来看望阔别已久的弟弟稚女,那一年,所有的悲剧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他作为执行局的专员前来斩鬼,那时候他心中还坚信着正义。
在执行局的几年里,他虽然没有真正斩杀过血统失控的混血种,可他却不止一次见证过那些人造下的罪孽,所过之处,人类被残杀,这其中就有老人孩子甚至是怀孕的女人,一个个死状凄惨,所以那些失控的家伙又被成为恶鬼。因为只有这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肮脏东西才会对人类下此毒手。
源稚生在得知这座小镇上有恶鬼出没的时候,几乎想都没想就接下了那次的斩杀任务。
因为在那些人间惨剧的见证下,源稚生早已化为正义的朋友,恶鬼必须死,尤其是这头恶鬼还在他曾经生活的那座小镇里,那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朋友,有他曾经生活过的一切痕迹。
可现在有一头恶鬼在那里疯狂的破灭着他的过去,残杀他曾经的朋友。
源稚生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要来将那头恶鬼诛杀,更何况那里还有他的弟弟,源稚女。
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人。
他跟随橘政宗前往日本东京,进入执行局的初衷就是要出人头地,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与财富以及权力,从而能够将来带着稚女在东京过上等人的生活。
这份初衷始终没有改变,源稚生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他的弟弟源稚女。
可直到源稚生亲眼在小镇的神社里见到了那个在贪婪吞噬人血的恶鬼,内心一直坚守的东西崩塌了。
那个恶鬼,那个被他视为来自地狱无比肮脏的东西,是一直以来他心心念念的弟弟源稚女。
源稚女就像是一位绝世的戏子,男孩站在满是尸体的地下室里载歌载舞,幻想着自己是一位位歌舞伎里的名家,又像是那些曲目中的主角,有杨贵妃,有云中绝间姬,有藤壶,有扬卷与八桥。
歌舞伎历史上一个个传世的美女出现在地下室里,她们虽然已经死去,但生前绝世的容貌都被化学剂凝固起来,就像还活着一样,在幽暗的灯光下明艳动人,但她们的光辉完全被一个身穿戏服的男孩压住了。
源稚生从未觉得他的弟弟这般耀眼过,稚女完全沉浸在其中,随着角色的悲伤与欢喜在地下室里的时而大笑,时而痛苦,那张脸庞也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变化,如稚子,如恶鬼。
源稚生的身躯忍不住惊颤起来,因为他无法想象,在他进入执行局历练的几年里,他的弟弟逐渐失控了,在这座小镇里杀人,贪婪的汲取着这些女孩,与她们的尸体共舞,像是男孩珍藏起来的心爱玩具。
他忽然觉得非常恶心,一股极致的凶戾在他心中酝酿,他是正义的化身,可现在却身在地狱,浓烈的污秽如潮水般涌来要将他淹没。
最终源稚生亲手将男孩的心脏洞穿,终结了这头恶鬼的生命。
很讽刺的是,他的弟弟源稚女是源稚生斩杀的第一个恶鬼,从此他成为了执行局的王牌,因为但凡是他接手的恶鬼,最终都会被他斩杀,哪怕对方的血统再强大也毫无例外。
因为内心的“正义”在推着他前行,推着他这具傀儡前行。
所以源稚生才会想要去法国卖防晒油,其实这些年要不是橘政宗一直在支撑着他,他说不定早就扔下手中的刀,义无反顾的跑开了。
因为在他斩杀弟弟的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死掉了。
或者说,他的心脏在那一刻同样被捅穿了一个黑漆漆的洞,要是有人趴在他的胸口朝前看,甚至能够看到伤口另一侧的天地。
那伤口这些年都不曾愈合,直到现在还在渗血。
源稚生已经很累很累了,他等着自身命运哪一天会迎来终结,就像是一头慢吞吞的象龟临终前要爬向属于自己的水坑。
风雨呼啸。
鹿取神社长龙般弯曲的屋脊在灯火下闪耀,石子铺成的道路两侧摆着精煤矿石雕刻的石地藏,三个石地藏,一个捂眼,一个捂耳朵,一个捂嘴巴,这是鹿取神社捐赠给镇上的,象征着佛教中的不看不听与不说。
鹿取神社的神官说,住在这座山中小镇的人其实是非常幸福的,因为看不到也听不到世间的种种污秽,所以心灵永远都是安宁喜乐的。
雨水拍打着石地藏头顶上的树叶,犹如雨打芭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小镇一直以来的传统,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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