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不太明朗,郁清坐在车里看她。
黑色的车厢笼罩在巨大的黑暗里,路灯的光透进去小片,照不到他整个人,只有七零八落的光落在他苍白分明的手指上,如玉般清冷。
郁清并不催促,似乎在等她考虑。
魏沾衣很快收回打量目光,她以为郁清今晚不会再见她,但是他来了,来得这么准时这么恰巧,那么……他一开始应该是没有走的,又或者一直在观察她。
魏沾衣很快在心里估量好每个细节,她睫毛垂下,浅笑起来,很有温柔娇弱的美感,她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千百遍,已足够拿捏其中的韵味。
果然,郁清看她的神色微深。
魏沾衣:“那怎么好意思麻烦郁先生,我让我朋友过来接我就好。”
郁清淡笑不语,赵耀下车打开车门,面无表情道:“魏小姐,请上车吧。”
这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魏沾衣轻轻咬唇,在考虑。
下雨的天,一盏路灯下,穿着旗袍的姑娘娇美可人,实在赏心悦目。
郁清不动声色,眼神却一寸一寸在打量她,连头发丝也不曾错过,他回想起方才在俱乐部时她回眸的那个微笑,娇艳却又清纯,实在是世间不可多得,他又不是圣人,也爱美。
“魏小姐怕我么?”他微牵起唇角。
魏沾衣似被说中心事一般偷瞧他一眼,赶紧垂下眸,违心的摇摇头:“没有的。”
“你家在哪里?”
魏沾衣仍旧柔声拒绝:“谢谢郁先生好意,我想自己回去。”
她在赌,赌郁清对自己到底多大兴趣,她如今扮演的人设不允许她这么干脆就答应和一个陌生男人共乘一辆车回家,可如果郁清坚持的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总之她的人设不能崩。
一分一秒过去,郁清没说话,魏沾衣心往下沉,就在她已经确信郁清不会再邀请自己时,他温声开口:“雨下很大,你一个姑娘独自在这里很危险,送你到家我就离开。”
魏沾衣心里松一口气,面上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犹豫着点点头。
她弯腰坐进车里,紧紧挨着窗边,和郁清隔着一段距离,郁清整个人隐在昏暗处,倒并未多说什么。
车辆行使,雨声被车窗隔绝在外,魏沾衣垂着头规规矩矩的坐着,心里思索着应该找个什么话题。
车内的沉香味儿不浓不淡,她闻到这香,心里微微讶异,沉香在古代随佛教流入中原,不少佛经中将沉香列为香中之圣,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郁先生信佛?”她眼神好奇,声音轻软。
郁清闻言静静看她,良久才收回目光:“你懂香?”
“不太懂,只是了解过一点点。”
郁清笑着说:“佛,偶尔信。”
魏沾衣也笑,却更腼腆些:“没想到郁先生这样的人物也信佛。”
“我是怎样的人?”他问得随意,恍若只是一个极其平淡的话题,还带着几分笑意,似在调侃般。
魏沾衣早就有了答案,心里嚎着,你虚伪!你表里不一!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才用那般侵略的目光打量她,就像已经把她归类为他的所有物,然而面容却愈发温柔,眼神真诚,单纯如白纸般道:“郁先生是个好人。”
她声音温柔清脆,赵耀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瞄他们一眼,对于魏沾衣口中的“好人”二字,他实在不敢认同。
郁清仿佛并不觉得意外,将“好人”二字完美接受,他笑得温淡,看起来还真像好人那一挂,“魏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好人?”
魏沾衣杏眼弯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郁先生帮了我。这一次见面,郁先生又帮了我。”
她垂眸,说得感激:“我很谢谢您。”
实在太小白兔了,魏沾衣都忍不住想为自己的演技鼓掌,像她这样的柔弱娇美小白花她就不信郁清不喜欢!
“所以,你打算怎么谢我?”郁清突然的问话让魏沾衣怔愣住,笑僵在唇角,几秒后连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果然是资本主义,绝对不会在任何事上做无用功。
“我……”她自然不能说万事请吩咐这样豪迈的话,毕竟自己是个柔柔弱弱的大学生。
魏沾衣话语带歉疚:“我会的东西不多,可能也帮不到郁先生太多,不过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
“比如唱曲儿?”他常笑,但现在的笑却又和平时的不太一样,有些戏谑。
魏沾衣很配合的脸红起来,似乎羞恼,攥着自己的包包不说话,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但要是真正的魏沾衣,早就坐直了身体劈头盖脸一顿骂,唱曲儿怎么了?唱曲儿也是正经赚钱,看不起谁呢!
郁清不愧是信佛的人,端正的坐着半天不动弹,要不是时不时跟她说几句话,魏沾衣都会以为这是一尊真的神佛,难怪他平时常常以一副长辈自居,这么内敛古板的男人,少见了。
他说话也温和平稳,不带什么感情:“怎么会去俱乐部唱歌?”
“能赚钱。”这理由都不用刻意去想,清纯善良积极向上的小太阳人设嘛,自然要自力更生!
“很缺钱?”郁清温声问。
“是。”
车内无话了,车辆在平稳行使,魏沾衣蓦然想起来把自己的“假地址”告诉赵耀,赵耀没回话,郁清也垂着眸不做声,魏沾衣默默装乖。
但她又的确是不自在的,虽说郁清不说话,表现得也很随和,但是不容忽略的是他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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