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送顾耀东到了福安弄弄口,他假装没看见弄口多了几名便衣假扮的补鞋匠和菜贩,道了声谢,便朝弄堂里走去。他其实也猜到了,钟百鸣之所以放自己出来,是想利用自己套出夏继成,这反倒有利于他们实施营救计划。既然弄口有眼线,那就好好利用眼线演这出戏。
一进家门,欢声笑语就扑面而来。多多戴着不知谁的警帽横冲直撞,撞翻了放在屋子中间的一只行李箱。
顾悦西顶着发卷咚咚咚跑下来:“臭小子,一分钟都安静不了!”
顾耀东:“爸,家里来客人了?”
顾邦才正要张口,耀东母亲一边跟什么人说着话,一边从灶披间走了出来:“灶披间就是这里了,家里随时烧得有热水,要喝水或者洗脸就自己来倒好了,不要拿自己当外人。”跟着她从灶披间出来的人是赵志勇。
顾耀东愣住了。
耀东母亲见他回来,赶紧热情地拉着赵志勇的胳膊说道:“看看,谁要搬来我们家!”
顾耀东更诧异了:“你要搬来我家?”
“本来是想等你回来,跟你商量的。我……”
耀东母亲:“行了行了,我来讲吧。赵警官的妈妈不是在老家养病嘛,看病吃药需要用钱,他只好把原来租的房子退掉,省下来的钱寄回去看病。但是一时又租不到更便宜的房子,所以来暂住几天。”
顾悦西:“赵警官真是个孝子啊。”
耀东母亲:“所以我说,这种事不用商量耀东也会同意的。”
赵志勇赶紧说道:“该交的租金我都会交的。”
顾邦才:“交什么租金?我们怎么可能收你的租金?安安心心住着,这点事情我们顾家还是帮得上忙的。”
一家人七嘴八舌,热情而热闹。顾耀东看着赵志勇,赵志勇无地自容地躲开了他的目光。顾耀东便明白了,这又是钟百鸣的主意。
赵志勇将行李拿进了顾耀东的房间,顾耀东则收拾书本和衣服,准备搬去亭子间。两人在房间里各自收拾东西,总感觉隔了些什么。
“伯母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一个月没收到信了。我想回家看看,只是……刚好遇到沈小姐的案子。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打算请假回淮安。”赵志勇偷偷瞄了他两眼,“沈小姐的事,你打算瞒多久?”
“至少不是现在。等时间长了,家里人慢慢淡忘了,那时候再告诉他们,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二人沉默片刻。
“耀东,我今天也是刚刚听说蔚青未的事。另外那个人,真的是夏处长吗?”
顾耀东笑了笑,“如果有人告诉我,他们曾经是叱咤风云的英雄,我一点都不意外。不过我认识的只有跑单帮的沈青禾和刑二处的夏处长。其他一无所知。”他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放在床上,“我的睡衣,你穿吧,大小应该正好。”
顾耀东抱着东西去了亭子间,赵志勇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第二天一早,顾家的炉灶就生起火来了,整个灶披间热气腾腾,米香四溢。顾邦才和顾耀东正在摆碗筷,耀东母亲端了一锅菜粥从灶披间出来。
多多拿着筷子敲楼梯扶手,朝楼上喊着:“妈妈——快下来呀!今天有大米粥!白的大米——”
顾悦西穿着拖鞋就冲了下来:“发财啦!半个月没见过大米了!”
耀东母亲:“人家赵警官难得来一次,总要拿点好东西招待客人呀!”
赵志勇也下楼了,看到顾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围成一桌吃饭,既羡慕,又心酸。他埋着头就要往外走。
“哎?赵警官下来啦。来吃饭。”说着耀东母亲就把他拉了过来。
赵志勇看到饭桌上留了一个空位,筷子已经摆好了。顾耀东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菜粥放到他面前。
赵志勇很意外:“我也有?”
耀东母亲理所当然地:“我们有,你当然有了!一人一碗呀。”
顾邦才:“现在这个天气,一出门就冻得缩手缩脚。不吃暖和了再出门哪里行的?”
赵志勇抱着碗喝了一口,看着身边的顾家人说着话,喝着粥,热闹而温暖。他没有顾耀东的好命,没能生在这样的家庭,但哪怕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也觉得幸福。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赵志勇不禁跟着傻笑起来,然而人在幸福时总是容易患得患失。笑着笑着他便笑不出来了。他蓦然想起自己只是个过客,而且是一名心怀鬼胎的过客。于是他脸上开始火辣辣地生疼,仿佛看见自己是一把被人藏在暗处的刀,随时可能龌龊地捅出去,让这满屋的幸福支离破碎。
几名警员站在刑一处门口说话,一看赵志勇和顾耀东前后脚走过来,赶紧把赵志勇拉了过去。
“怎么和他一起来?他未婚妻是共党,当心被牵连啊!”
顾耀东只当没听见,进了刑二处。
二处警员坐在屋子里,都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顾耀东刚坐下,肖大头“噌”地就起身出去了。
“陈大警官,你娶着老婆啦?”肖大头朝那名讪笑的警员问道。
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
“快三十了还娶不着老婆,你怎么不着急呢?有时间在这儿碎嘴不如先给自己想想办法。”
顾耀东正要劝肖大头,肖大头朝他摆了摆手:“行了顾耀东,说句心里话,你要是共党,我救不了你。我有老婆孩子,不想被人拖下水。但现在没有证据,我也听不得别人说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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