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上山来的这个女人,高高瘦瘦的身材,长长的脸,眉和眼都是向上挑起来的,在刚健的英气中又另有一种妩媚。虽然不美,却有魅力。
她身上穿着件很短的银狐披风,露出一双修长的腿,脚上穿的果然是双绣花鞋。
这么样一个苗条的女人,走起路来怎会比“大鼓”的脚步还响?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炫耀自己,炫耀她的武功。
她练的是一种很特别的,而且在江湖中绝传已很久的外门功夫,在必要时,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身子变得比一个几百斤的大秤砣还重。
这种功夫从来也没有女人练过,更没有女人能练得成。
她一向以此为荣。
她的名字就叫作“绣花鞋”。
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名,可是认得她的人,谁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名字。
绣花鞋上山来的时候,也和“大鼓”一样,带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她带的当然不是吃的。
她带来的是一管箫、一个用上好漆器制成的梳妆箱、一副用象牙匣装着的赌具,其中包括了一副骰子、一副牌九和四副叶子牌。
最奇怪的是,她后面还跟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替她挑着一副铺盖棉被。
这么样一个女人,真的是怪异了。
02
西门吹雪极目苍茫,仍未回头,大鼓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瞪得就像是两个肚脐眼一样。
——当然是他自己的肚脐眼,除了他这样的大肚子,谁有这么大的肚脐眼?
他们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和底细。
——她也是这几年来崛起江湖的有限几个超级杀手之一,只不过她还有一些非但大鼓比不上,别人也比不上的特别本事。
据说她赚的钱,比其他那三四个和她有同样身份的杀手加起来的还多。
这是什么缘故?
看见大鼓,绣花鞋就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更媚。
“大鼓兄,别人都说,心宽体胖,你的确是个宽心大量的人,近来的确愈来愈发福了。”
大鼓却在叹气。
“发福有什么用?肥肉卖多少钱一斤?”他说,“要能发财,才是本事。”
“这倒是真话。”
“听说你愈来愈发财了。”大鼓说,“听说连山西那几家大铭号有时都要问你周转点银子。”
“那倒不假,”绣花鞋也叹了口气,“钱多了虽然也麻烦,可是谁叫我天生就会赚钱呢?”
她忽然一本正经地问大鼓:“你有没有听说我赚的钱比你们加起来的都多?”
“我听说过。”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杀人要的价钱,并不比你们高。”
“我知道。”
“那我赚的钱为什么会比你们多?”
她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但会赚钱,而且什么钱我都赚。”绣花鞋说,“我不像你们,只肯做天下第二古老的生意,连最古老的一种我都做。”
大鼓故意问:“我知道天下第二古老的生意就是杀人,最古老的一种是什么?”
“当然是mài_yín。”
绣花鞋面不改色:“天下历史最悠久的一种生意,就是mài_yín。”
大鼓苦笑,笑得并不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却有点像要吐出来的样子。
绣花鞋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别人要什么,我就卖什么,要我杀人,可以,一万七千五百两,钱到命除,从不失手。”绣花鞋说,“要我赌钱,可以,我腰里有副牌,谁来跟谁来,只要有钱能输,就是你的钱是刚从祖坟里挖出来的,我也照赢不误。”
“好。”大鼓故意拍手,“有性格。”
“别人要我唱一曲,可以,一曲五千两,钱到就唱。”
“一曲五千,是不是未免太多了一点?”
“不多。”绣花鞋说,“非但不多,还嫌太少了一点。”
“有谁肯花五千两听你唱一曲?”
“这种人多的是。”
“他们是不是有点疯?”
“一点都不疯!”
“你唱的哪一点比别人好?”
“一点都没有!”绣花鞋说,“只不过我这个人跟别的唱曲人有很多点不同而已。”
她问大鼓:“你想想,那些一肚子肥油的暴发户们,能请到当今江湖中最成名杀手之一到他们的喜庆堂会上去唱个曲子,是件多么有面子的事。”
大鼓叹气:“这倒也是真的。”
“他们给你五千两,你肯不肯去唱?”
“不肯。”
“那么,五千两多不多?”
“不多。”
“所以我比你们赚的钱多,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绣花鞋说,“何况我还肯陪人睡觉。”
“我看得出,”大鼓苦笑,“你甚至随身都带着铺盖。”
“不错,随身带铺盖,清洁又方便。”绣花鞋说,“你要我陪你睡觉,可以,也是一万七千五百两,钱到裤脱。”
大鼓吃了一惊:“睡一觉的价钱也和杀人一样?”
“当然一样。”
大鼓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故意摇头:“这一点我倒真是看不出。”
绣花鞋也不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个人长得虽然不算丑,可是怎么看也值不了一万七千五百两的,”她说,“只不过……”
“只不过你是大名鼎鼎的绣花鞋。”大鼓抢着替她说下去,“有名的女人,就算长得丑了一点,年纪也老了一点,还是有很多老瘟生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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