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日回去准备名刺,只能改日再来,改日来仍是先投贴,见与不见要另候它日,李虎自是不肯按这个路数跑趟趟。
他在和尚这儿借来纸张、笔墨。
和尚这儿没有的红面硬皮贴书,由健威去寺外宝钞香烛铺子上找。
拜帖找来还需要点时间,李虎为节省时间,要先作留书,四处张目,看不到可以趴下写字的地方,又要请老僧挪挪,借用他那案子。解卦的老僧整日接待,见惯各式各样的人。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寺内香客太多,各类人物齐全,嗜癖的也罢,难缠也罢,头脑混乱的也罢,从不见一人给他借解卦的桌面和蒲团想说自己还要解卦不能借他,又怕得罪他,不由得往耳房珠帘中看去。
不管他起不起身,李虎都已经挤坐在他旁边。
老僧无奈,只得欠欠身,向一旁不知是好奇凑热闹还是要算卦围上的香客致歉道谦的话还没说完,逢毕想着李虎写的内容需要保密,自作主张搀他去一旁,口中说着:“老爷爷你让一让,爷写完就还你。你放心,我们要它也没啥用,用完真的还你你正好歇歇,说一天话也挺累的,四处走走,舒活一下筋骨嘛。”
这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老和尚坠着屁股抗拒,却仍被拖出来,施暴大汉逢毕自知理亏地笑着,嘴里不停说着哄人的好话,却哄得不是那么回事,香客们渐渐从四面八方围来观看,殿内上香的仪式不知不觉停止。那走远又转回来的几名女子吃惊看着,尤其是那五小姐,柳眉拧簇,两眸圆溜溜睁着,粉瓣瓣一样嘴唇皱如樱桃。
渐有人感到不可思议,不由回头朝佛主看去。
和尚们几乎能猜到香客的想法:佛主注目之所,二少年怎敢唐突?
但是他俩就敢了。
义愤逐渐积累,一触即发,只是有些人不敢发,非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好呼止,终于与那五小姐一行的老夫人突然喝道:“佛主在上,你二人怎生大胆?”
李虎头都没抬,怎么称呼达摩,怎么自称,该报什么官爵族望,找达摩什么事情,怎么说,这都需要细细斟酌,不但费笔力还费脑力。
逢毕信口回答,笑道:“自然大胆,不大胆怎算伟男儿。”
他身体熊伟,手扶短刀,佛前环顾,虽未树威却威风凛凛。
是呀,不大胆?
何敢率从骑八百余,深入万千敌营,虎口拔牙,追逐天子横扫千军?
珠帘内耳房中显得狭促,虽为首僧人不作言语,但一干从人皆已难忍,目光炙热,随时准备护法。
有人轻声说:“尊者。此人太无礼了,不如我唤护寺僧人,将他乱棍打出。”
然而那为首僧人却露出自得之笑,道:“要是乱棍也打他不去呢?少年英杰,佛前失仪亦作别论,借案挥毫,且看他作何文章吧。”
外面的老夫人却不依不挠,厉声道:“信不信我唤人来把你二人拿去京兆尹?”她为和尚壮胆说:“你们只管上去赶开他俩?我看他敢干甚?”
殿内的几个和尚被迫上前。
他们瞅着逢毕,眼看变得杀气腾腾,尤其是那右手,搭在短刀之上,生怕触怒他行凶,又不敢异动。
李虎只好抬头,安慰说:“你们该拜佛拜佛,小子借了案子笔墨,并没有对你们佛主无礼,也不会打搅,且融让一二。”
他不说话,五小姐不觉得气,他一说话,那五小姐就气愤。
她大声嚷道:“你们佛主?既然是我们的佛主,不是你的佛主,你来干啥?两个土鳖,真的不怕佛主降罪吗?”
若在往日,李虎和逢毕定然长笑一声,让他们唤他们佛主出来,看看能怎么着自己。
但今日不行,找达摩呢。
李虎好言好语劝她:“佛主无嗔,自是不会责难你们且容忍片刻,我很快就好。”他不再说话,只是执笔的手飞速晃动,有点下笔入神,笔下龙飞凤舞的感觉。
健威未归,手书已成。
李虎捧起别立,哈气吹墨,轻声道:“好了好了。”
老僧也连忙说:“好了好了,诸位不要生气。施主也就借个案子,不能算对佛主无礼”逢毕也知道二人惹了众怒,帮腔说:“对。对。不算无礼。只是拉了老爷爷起来,帮他站起来。”
五小姐冷笑说:“你那是拉吗?你那是拽?拽牲口一般,你当我们都眼瞎呢。”
李虎抬头看看,也就是他一家难缠,更觉得他们也不是维护那老僧,维护那老僧,能拿抓牲口来形容?
他淡淡道:“怎知我不是佛主拿来试你们的?入相啦,嗔啦。”
接连说“嗔”,把老夫人惊着,老夫人觉得自己是嗔了,连忙扭头闭目,一手抚胸口,一手念念有词,应是在向佛主恕罪。
老僧叹气,轻声道:“原来施主也是读过佛经的人,怪不得佛主惜爱您呢。”
李虎愣了一下,飞快转笑,把吹干的手书交予逢毕折叠,正要说什么,健威已经回来,拿了拜帖用的纸张,气喘吁吁。李虎招手,等他到了跟前接过,就又跪坐在老僧身旁,老僧连忙递来笔墨,眼神再次朝一侧的耳房看去,李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接过笔,笔尖摁在拜帖上,写道:“东夏中府都帅后将军虎山侯博君雅量帐下牛录官李二蛋拜,为君上谒。”
面前牛逼哄哄的少年,竟然大名“李二蛋”。
老僧“噗嗤”一声笑出声,却又记得“嗔”,强忍不笑,坐定道:“原来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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