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弥视线往下落,对面人一身白大褂,左胸口上别着卡牌。
普外科实习医生,初欣禾。
果然。
而程弥眉眼太过特别漂亮,大家曾经又是同学,初欣禾也一眼认出了她。
她试探问:“程弥?”
程弥驻足在她面前,笑:“好久不见。”
程弥最后一次见初欣禾,应该是在奉洵医院大门,当时初欣禾去看受伤的厉执禹。
两人退去走廊,摘了口罩透气。
程弥手上缠绷带,初欣禾问:“手怎么了,受伤了?”
程弥说:“划了道口子,没什么。”
初欣禾点点头,说了一句:“注意伤口别碰水。”
程弥从容点了下头:“好。”
又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初欣禾说:“还可以。”
她的路规规矩矩,高考,上好大学,进入医院实习。
“你呢?”
问完又觉得没必要问,程弥的生活天天都能在网上看到。
两人都还没聊几句,初欣禾手机震动,她拿出来,正想看消息。
这时楼梯间忽然一个人影冲出来。
程弥跟初欣禾站在楼梯间门外死角,从里面冲出来的人匆忙莽撞,没看到她们。
程弥没被撞到,躲过一劫。
但初欣禾那位置没那么幸运。
来人直接撞上初欣禾。
初欣禾往外踉跄一步,手机脱手,啪嗒一声脆响落地。
好在人没事,没摔坐在地,很快站稳了。
但对方有点惨,因为怕人撞上人躲了一下,脚下打滑,人高马大的,直接摔去了地上。
初欣禾手机脱手的时候,刚才发进来的语音不小心被按到,外放了出来。
但初欣禾没去管,立马过去扶人,程弥也过去帮扶。
初欣禾手机里的语音刚飘出来一个字音,程弥就知道是谁了。
奉洵高三年级主任的声音,也就是初欣禾的母亲,这几年过去声音完全没有一分苍老。
“你学业和工作上的事情做得很好,我不干涉。但相亲的事你也要考虑考虑了,这几天抽空去跟李叔的儿子见个面,他跟你一样在首都那边工作,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
空荡的走廊上回响初欣禾母亲的声音。
程弥跟初欣禾把摔趴在地的男人扶起来。
在看见对方脸的那一瞬,程弥手一顿。
四目相对,对方看到她也愣了一下。
是郑弘凯。
郑弘凯比以前黑了,脸比这个年纪的人有风霜许多,磨去了高中时吊儿郎当的劣气,手掌长茧粗糙,缠着绷带。
双方都沉默。
下一秒,郑弘凯先从她们两个手中挣脱,起身,一句道谢都没有,捡起掉地的纸张就走了。
程弥看着他背影,以前她跟初欣禾郑弘凯都是一个班的。
她说:“我没看错吧?是郑弘凯。”
变了挺多,以前遇事咋呼叛逆,现在看起来沉闷寡言。
初欣禾过去捡起手机:“没认错,我今天刚帮他处理过伤口。”
难怪初欣禾看到郑弘凯一点也不惊讶。
“他怎么会在首都?”程弥听起来是在问初欣禾,实则也是自问。
按理来说,郑弘凯当年捅了司庭衍一酒瓶,进监狱蹲了几年,现在出来,大好时光早就被荒废掉了,他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在首都找工作很难。
且这里房价物价高,怎样都不适合他这个阶层的人发展。
初欣禾却回答了她:“你没在高三四班的群里,可能不太了解。”
程弥看向她。
奉洵高三四班的班群。
程弥当年转学到奉洵高三四班,被拉进去一阵过,但后来谣言泼身,她就被人移出去了。
印象中那群挺吵的,每天几百条消息,八卦又嘴碎。
初欣禾说:“那天我跟朋友去吃饭,她们在群里聊天,有说到郑弘凯,他好像在半年前出狱了。”
半年前。
程弥神思卡顿了一下。
郑弘凯在监狱里待了四年半?
程弥微皱眉,她记得郑弘凯只被判了三年,怎么被关了四年半。
当年郑弘凯暴力伤人蹲监狱这事,奉洵没人不知道,更何况他伤害的人是司庭衍。
初欣禾:“他出来后应该是去工地干苦活了,他今天来医院时候,伤口是溃烂的,手的伤势应该就是在工地受伤的。听说他工作那个地方没什么安全保障措施,郑弘凯被包工头讹了一把,没拿到赔偿。”
程弥问:“他在这边的工地干活?”
初欣禾摇了下头:“奉洵。”
她说:“他来这边医院不是一个人,早上我看见他父亲了,状态不太好,应该是带他父亲来看病的。”
程弥当年跟郑弘凯起冲突,双方被叫家长,她在老师办公室里见过郑弘凯父亲。郑弘凯父亲也是个工人,工服泥泞满身,对郑弘凯嘴硬又凶狠,郑弘凯当时猥亵她进看守所蹲了几天,出来后他父亲把他赶出了家门。
现在看来,郑弘凯从监狱里出来后,他父亲应该是让他回家了,到头来还是最疼爱儿子的那一个。
程弥看着郑弘凯消失的那个楼道口,若有所思。
这时初欣禾手机响起,铃声急促,带她的住院医师在找她。
程弥注意到,说:“去忙吧,我也要走了。”
初欣禾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留个号码吧。”程弥递给她自己手机。
“下次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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