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张哈子不会拿我爸妈的事情开玩笑,于是我领着他,出了村子,一路往外跑去。出村之前,我无意间看到,那支考古队的所有人站在土司王墓前,捶胸顿足,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就好像是死了爹妈一样。而这些人群里,独独少了班导的身影!
出村的时候,刚好碰到有考古队的车子出村,搭了一段顺风车到镇上。因为我们没有跟着他们进去,所以他们也没有怀疑我们什么。但是我知道,事情应该瞒不了多久,毕竟我们进去的时候外面那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是知道的。
到了镇上之后,张哈子让我拿着他的银行卡,取出两万块钱,然后拦到一家私家越野车。张哈子把两万块钱扔他车上,讲,去王家村。
在两万块钱的诱惑下,车子一直开到了不能开的地方。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没能开到张哈子每次开的那里。
下车后,我领着张哈子一路向前,到了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之后。刚迈进村子,我就看到陈先生一脸微笑着站在不远处,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们。他的双脚跟腱不是断了吗?怎么现在还能站起来?
他讲,小娃娃,你们两个啷个这个时候回来咯?姓凌滴那个女娃娃呢?
陈先生的表情是多么的慈祥?根本就不像是要对我爸妈不利的样子。
张哈子开口就骂,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陈憨货,同是守梦人,你装么子装?
陈先生摇摇头讲,我的确是守梦人,但是我并没有得到洛朝廷滴气运,不像你,得到老我师伯滴气运。所以,我能翻出什么浪来,你不要冤枉我。
张哈子讲,你没得到洛朝廷滴气运,是因为他把所有滴气运都转嫁到哈挫挫身上老,你一直就想得到这股气运,所以才一直待到王家村没走。结果没想到,洛朝廷滴气运没得到,你竟然得到老彭瑊滴气运。
他继续讲,不过想想也对,现在那哈有么子成气候滴匠人?彭瑊也是无人可用,才让你当这个守梦人。老子不得不再次佩服洛朝廷,几十年前就预料到有今天,所以把我们父辈那一代滴气运全部封起来,就是让彭瑊无人可用!陈憨货,你自己讲,老子现在是不是应该喊你为彭瑊?
陈先生讲,张哈子,很多事情,看透不讲透。既然你这么不珍惜你这个守梦人滴身份,那我就只好出掉你咯。
陈先生说的风轻云淡,就好像是在拉家常一样。但是他这话刚说完,我就看见,月光之下,在他的身后,那家家户户的院门吱呀一声接一声的打开,从院子里,走出一位位我熟悉的村民。他们眼睛紧闭,面目狰狞,朝着我们走来。
陈先生轻笑一声讲,张哈子,你现在真滴成咯一个哈子,你哈准备啷个和我斗?
确实,如果是以前的话,张哈子或许还能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他瞎了,而且这些村民还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被陈先生控制了而已。而张哈子对付阳人的本事,并不出众。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哈子却大笑到讲,哪个讲是老子要和你斗?你以为就你会喊帮手?哈挫挫,脱鞋!
我不知道张哈子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把鞋子给脱了。而这段时间,张哈子已经用脚尖在地上凭着感觉划出了一个八卦,动作之快,令人咂舌。而这个八卦我见过,正是以前陈先生给我脱阴鞋的时候用到的八卦。
张哈子让我光着脚站进去,然后脚尖一点八卦,那八卦顿时逆转一周,我清楚的看见,我脚上最外层那双阴鞋被脱落。之后张哈子脚尖不停,一双有一双阴鞋被脱掉。随着阴鞋的脱落,我看见,张哈子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极点,他的嘴角,眼角,鼻孔,耳朵,全部冒出血液。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脚下不停,继续轻点,前前后后,一共点了二十四下。直到最后一下的时候,我看见他身上有一股白色的气体从他身体剥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张哈子以前对我讲过的“匠气”。当最后一下点完的时候,张哈子毫无征兆的往后倒下,倒下之前,我听见他轻声念叨一句,廿四阴鞋乱天命!
几乎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一个个身影依次隐隐浮现,有孩匠第十代传人陈有信、王家先祖农友之女王桑祎、舅公吴秉江、张家老爷子张渐、酒鬼王二狗、泥匠传人陈兴旺、以及我爷爷洛朝廷,还有站在他身边的一位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
我看见它们朝我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看着陈先生,同时轻启嘴唇,一声钟鸣似的声音,响彻大地:魑魅魍魉,可敢一战!?――
从土司王墓出来已经快半年了,我站在老家后山的山头,看着远处的夕阳。这个位置,就是当初做梦的时候梦见我爷爷和我奶奶并肩站立的地方。我很想看看,当初我爷爷和我奶奶在这个地方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哈子坐在不远处,一根细长的竹棍儿靠在他的右肩上。他正在假装“眺望”夕阳红。当初在土司王墓的时候,他说他在那口棺材里看到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后来任凭我怎么询问,威逼利诱全部试遍,他仍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还记得刚从土司王墓出来的那段时间,张哈子满世界的求医。先是国内,然后是国外。三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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