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产期,心情越该放松。
丽质没有刻意转变近来的作息,仍是按时往翰林院去带着众人研习律法,只是更注重中途的歇息,不让自己太过疲乏。
裴济忙朝中的事,便让身边人天天左右跟着她照顾。李太后起初有些不放心,挑了一日亲自过来,跟着她们在翰林院待了整整一天,也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她们的进展。
待见一切都比料想得好,才彻底放下心来。
到四月十八这日,丽质与往常一样,待裴济离开后,又在寝殿里睡了半个时辰,等天亮了,便起身熟悉穿戴,用过早膳,信步往翰林院走去。
如今肚子沉甸甸的,她走路也比过去慢了些,一步一步只求稳妥,以防伤到腿脚和关节。快到时,也照例见到才进宫来的秦夫人。
秦夫人忙停下脚步等在路边,笑着冲丽质行礼问候。
二人如今熟悉了,也没从前的客气与生疏,丽质当即让秦夫人起来,与之一同并肩而行。
然而还未到,她的脚步却忽然一顿,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殿下?”秦夫人心思细腻,一下察觉她的异样,忙跟着停下脚步,紧张地观察她的样子,“可有哪里不适?是否要叫御医——稳婆来?”
皇后产期将近,她和翰林院里的女官们是早就知晓的。到这几日,不但太后亲自来过,陛下额外派来的内侍与宫人也都对皇后越来越着紧,令她们这些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今一看丽质面色有异,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要生了。
丽质没回答,而是皱着眉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又回忆着稳婆说过的话,这才确定地点头:“恐怕是要生了,让稳婆准备着吧。”
青栀与春月对视一眼,忙小跑着往回去递消息。春月则自觉与秦夫人一起,一左一右扶着丽质往回走。
秦夫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背后已有了一层冷汗,左右看看,问:“殿下是否要乘步辇?”
丽质心里估了估回去的路程,摇头道:“不用,临产时适当走走,一会儿才好生。”
其实她的心里也砰砰直跳,脑中更是有一种云里雾里还未回过神来的感觉,眼下能如此镇定地思考,全赖这一个月来,稳婆每日早上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过她。
不但是她,春月也已将那些话都滚瓜烂熟地记在心里,此刻也镇定地安慰:“小娘子,咱们走慢些,不急,起初的阵痛来得缓,再来一次,咱们便能到了。”
产房就设在寝殿的偏殿中,三人还未到,已迅速将一切准备好的稳婆便已赶出来,见丽质好好走动着,又问破水了没,待得了否定的回答,登时长舒一口气。
“殿下莫急,这是头一胎,时间久,这才辰时,咱们慢慢来。屋里已备了吃食,殿下若觉饥饿,一定要记得用些,到时候才能有力气。”
丽质点头,进屋靠在榻边坐了一会儿,又重新起身,在廊边缓慢地来回走动。
这期间又经历了两次阵痛,似乎比最初的那一回更痛些。
另一边,青栀先让人往两位太后宫中去送消息,自己则亲自往御前去,通知裴济身边的内侍,令其将皇后即将临盆的话带去。
今日无大朝会,裴济散朝后,便亲自往六部衙署附近去了,待接到消息后,也不含糊,当即同臣子们明说,交代一番后,就径直往寝殿赶去。
产房外,李太后闻讯已先赶了过来。
“孩子,你宽心些,时候还早,顾着自己的吃喝,省些力气。你祖母年纪大了,没法过来,让我嘱咐你保重自己,我也是这话,万事都没自己重要。”她拉着丽质的手,眼里的关心真挚不已,又从袖中取出早几日已经准备好的一枚平安符塞过去,“这是当年我生三郎时便带在身边的,今日给你,盼你也向我当日一样,母子平安。”
丽质捏着手里的平安符,心里一时有些恍惚。
她早就没了父母,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体会过被长辈这样关心爱护的时候。即便是后来嫁给裴济,她也始终没法真正将两位太后真正当作亲密的长辈,相处之间,更多的是尊敬。
可是,李太后方才那句“万事都没有自己重要”,却让她一□□会到了暖意。
她们最关心的并非是她腹中的孩子,而是她这个人。
她眼眶有些泛红,捏着手里的平安符,垂头挂在自己胸口,轻声道:“知道了,多谢母亲。”
李太后没再多说什么,只拍拍她的手,便跟她一同在廊边继续走动起来。
裴济赶来时,就见婆媳两个慢慢地走动着,看不出任何异样,若不是见一旁有稳婆和宫人看着,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方才是听错了。
这情形让他紧绷的心也奇异地放松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信步上前,先向母亲行礼,随即便问道:“如今痛了多久了?可还好?”
丽质还冲他微笑:“才不过小半个时辰,还有很久呢,你倒不必这么早回来。”
裴济眼里闪过不赞同:“今日临盆,一辈子兴许也只这么一两次,既然听到消息,哪里还有不回来的道理?”说着,他便敏锐察觉她眼角的红意,不由抚了两下,蹙眉问,“怎么了?可是太痛了?”
眼看李太后还在,丽质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全然说不出是被婆婆感动的,只含糊地摇头。
李太后了然,拍拍儿子:“好了,你既然来了,我便先到屋里去坐一坐,一会儿再来看你们。”
说着,转身进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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