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十一月,太原的天一日比一日冷。
前线的战事临近关键时刻,越发紧凑起来,裴济每日里接到的军报也越来越多,时常要领着后方的将领们一同等最新的情况,并连夜送出自己的激励与建议。
如今,正是北方军民该万众一心,抵挡住突厥人最后一击的前夜。
丽质本就希望自己也能做些什么,经多日的修养,也已恢复了充沛的精力,当即在兰英的牵引下,亲自召见了留守在太原府的各将士们家中的眷属,予以赞誉与奖赏,以示自己全力支持的态度。
随后的几日,她思来想去,又从皇后的私库账目上划出一笔钱财,购入各大商肆库存的所有棉布,号召城中的官眷和其他已进入农闲,且会做衣裳的百姓一起缝制简单的棉服,到时送往前线,给军中受伤的将士们御寒。
如此忙碌,又是大半个月,直到十一月下旬,终于赶制出来近一万件棉服,只等最后收尾,便要送出去。
这日午后,丽质见完裴家的几个宗亲眷属后,便又赶回院中,陪着正在给最后两件棉服收线头的春月和青栀。
说来惭愧,她不会做这些针线活,若是现学,也赶不上时间,正有些为难的时候,反倒是裴济从旁提议,可以让旁人替她做两件,便当是她这个皇后做的就好。
听他说这话时,她下意识诧异不已:“三郎,想不到你竟会提议要我做这样偷梁换柱的事!”
裴济波澜不惊,道:“这不是偷梁换柱,这叫事出从权。天下人想看的,无非是你身为皇后,是否做到天下人的表率。你会不会做衣裳不要紧,因为你的心意是实实在在的。只要教人看到你的心意,从中受到感召,便达到了目的。”
丽质听他这般正经的解释,一时又觉得有道理,几番权衡后,便决定让春月和青栀替她来做。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看似古板,实则懂得变通与权衡。
只是她心里到底过意不去,因此每日见她二人做时,便都自觉陪在一旁看着,不做别的事。
“好了!”春月一手捏着线头,细细的银针飞快的上下钻两回,便已将最后一处收紧,“一会儿交出去,小娘子便可不必再担心了。”
她拿剪子剪短多出的线头时,一旁的青栀也做好了。
两人都将棉服捧给丽质,她仔细检查过针脚是否压紧后,又亲自将衣服叠整齐,摆到准备好的托盘上,这才交人送到兰英的府上。
魏彭如今在河东军中的职衔已又升了不少,兰英性子爽朗,骨子里透着股令人敬佩的英气,在此待久了,也与诸将的家眷们越发熟稔,深受众人喜爱,加之又是亲姊妹,这件事,便是交给她来一手操办的。
将东西送出去,丽质这才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当即松了口气,坐回榻上。
方才她一心都在那两件棉服上,进屋后,连衣裳都忘了脱,这时才觉得浑身涌起一股燥热。
“小娘子,屋里还烧着地龙呢,快将氅衣脱了吧!”春月捧着温水与巾帕过来,伸手就替她解开氅衣的系带。
丽质摸摸已滚烫的脸,忙又起身,拿帕子浸水绞干,擦了擦脸颊降温。
这时,青栀去而复返,手里还捧着一卷书册与几封书信:“娘子,这是洛阳宫里送来的,说是秦夫人新编好的书,要交给娘子检阅,还有两位太后,也回了信来。”
丽质一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信件中,除了两位太后的,还有六局几位女官和秦夫人等人的。
她先拆阅了女官等人的书信,一一回复后,这才将两位太后的书信拆来阅览。
李太后的字迹一贯娟秀灵动,裴太后的字则已有些歪歪斜斜了。她年岁渐长,手上力道不足,提起笔来时常颤动。写信这样的事,本可交给身边的婢女来做,可她偏偏喜欢亲力亲为,直言要写到再提不动笔时,才请旁人代劳。
照旧都是说了宫中的日常琐事,言语间温和又亲近,信的最后,也都是嘱咐他们夫妻两个和孩子在太原要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忧洛阳的情况。
丽质看得极仔细,先是对二人的话一一回复,随后又回忆着近来太原的事写下,最后附了裴济与元朗父子两个的日常趣事,并叮嘱两位长辈不必挂念,才算写完回信。
其实,她来太原之前,本以为两位太后的书信都应当是写给裴济的,若有话要同她说,也多半是附在给裴济的信中。
哪知,从第一封送来的信起,便统统都是寄给她的,令她心中感动异常。
她问过裴济,这才知道,这都是裴家一贯的规矩——当年李太后随夫在河东任职时,裴太后寄出的信,也都是送给李太后,若有话要交代裴琰,便在信尾多附一段。
如此甚好,不但让人感到亲切,更毫不隐瞒的坦诚之感,作为后来才加入这个家族的她来说,一点也不用担心长辈们会绕过她,同裴济说些她不知晓的事,因而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待将几封信都回完,已又过了一个时辰。
夕阳渐沉,睡了许久的小元朗醒了,被乳母抱进屋里,张着两只莲藕似的小手臂冲母亲不住挥舞,嘴里也时不时笑两声。
“小元朗是不是饿了呀?”丽质抱着儿子,满心怜爱,先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两下,引得他笑个不停后,才示意乳母关门,解开衣襟给儿子哺乳。
好容易将小元朗喂饱,重新收拾好衣裙时,裴济便回来了。
他一向自觉,当即主动将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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