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殿臣一听这东西不但会说话,口气还挺横,心下十分诧异,不过兜住了逃不掉,可见没有多大能耐,于是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带回家去。”
布袋中那个东西说道:“你又不认得我,我也不识得你,为何带我去你家?”
马殿臣笑道:“我和我娘乞讨过活,整日里吃糠咽菜,多少天没开过荤了,今天捉了你,正好带回去开膛剥皮,炖烂糊了打打牙祭。”
布袋中的东西说:“小子,听你说话山根清响、气若洪钟,不该是要饭的命,眼下困顿只是一时,将来发了财还愁没饭吃吗?你若是放了我,尽可以指点你一条财路,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马殿臣年纪虽小,但东闯西逛要饭糊口,各色人等见过不少,却也没那么好糊弄,对布袋中这位说道:“好不容易逮住你,岂能轻易放了?大富大贵我不敢想,眼下有肉吃就行。”
布袋中的东西忙道:“发财有什么不敢想的?你听我的,城隍庙后边有一条六尺道,天黑之后你躲在道旁,等到夜半更深,定有一个官衣官帽的大老爷经过,你见了他二话别说,只管跪下磕头。那是降世的财神爷,你给他磕一个头,至少赏你一块狗头金。”
那个东西说得天花乱坠,马殿臣听得动了心:“我信你无妨,但是空口无凭,你把你口中那个发绿光的东西给我,等我发了财再还给你,发不了财我拿去卖了,多少也能换几个钱,否则说出仁皇帝宝来我也不放你。”
布袋中这个东西为了活命,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应允下来。马殿臣先将布袋打开一个小口,它从中吐出一道绿光,落在地上“骨碌碌”打转。捡起来一瞧,鸟蛋大小一颗珠子,非金非玉、混浊无光,他把珠子揣入怀中,缓缓打开袋子。那个东西“嗖”的一下蹿出来,钻进乱草丛中,眨眼间踪迹全无。
马殿臣心想:能不能发财尚且两说,眼下可还挨着饿,今天吃什么呢?他在周围找了一阵儿,还真不错,逮了两只大刺猬,一手拎一个回到破庙,把白天怎么卖线,怎么让粮店老板抢了钱,一五一十跟娘一说。为娘的也觉无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处说这个理去。娘儿俩一齐动手,从河边挖了块泥,将俩刺猬裹成两个大泥蛋扔进火堆,过一阵子再用树枝扒拉出来,砸开黄泥一看连刺带皮全沾在泥上,把泥扒拉干净,中间仅有白嫩嫩的肉。相传刺猬乃是五大仙家中的白家,吃了它还了得,不怕遭报应吗?您可别忘了,人饿急了没有不敢吃的,闹饥荒这几年,也不管是刺猬、草蛇还是耗子什么的,真可以说逮住什么吃什么,狐狸和黄鼠狼子也不是不敢吃,只是不好逮而已,否则这五大仙家已经让母子二人吃遍了。马殿臣没敢告诉娘在坟地里碰上的东西,他有个思忖,万一跟娘说了,娘一害怕不让自己去,岂不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转过天来,马殿臣编造个借口,跟娘说他晚上不回来了,出来直奔城隍庙。以往四处要饭,周围的地方他都熟,城隍庙后头的六尺道是条死胡同,进出都在一个口。虽叫六尺道,实际上可不止六尺,挺宽敞的一条胡同,两边都是山墙。马殿臣来到胡同口,站一会儿,溜达一会儿,又跟墙角靠一会儿,拿大顶、折跟头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到定更天,刚要抬腿进去,忽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句:“你不要命了?”
马殿臣转头一看,身后有个卖馄饨的,这位挑个挑子常年在城隍庙卖馄饨,一大早出来,到天黑把馄饨卖光了才收摊。附近来往的,没有不认识他的,但也不知道姓甚名谁,就知道住在附近。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路上没几个行人,马殿臣左右看了看,问卖馄饨的:“大爷,您叫我?”
买馄饨的点点头:“你这孩子,黑天半夜不回家睡觉,去城隍庙干什么?”
马殿臣觉得卖馄饨的多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去干什么与你何干?随口应付道:“我上里面等个人。”
卖馄饨的奇道:“等人?小子别说我不告诉你,城隍庙这条胡同一丈多宽,为什么叫六尺道?因为这是条阴阳路,一半走人、一半走鬼,大白天也是阴风阵阵,更何况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进去不是找死吗?”
马殿臣生来胆大包天,从没怕过什么,憋着能发财,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这条胡同。卖馄饨的劝不住他,只得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叹罢收起馄饨挑子回家,走出几步又转过头来,寻思虽然非亲非故,这毕竟是个孩子,还是救他一命吧,于是叫住马殿臣,从挑子上取下一把筷子交给他说:“你且听我一句话,对与不对你也不吃亏。攥上这把筷子进胡同,万一遇上凶险,你就扔筷子,可别一把都扔了,一根一根扔,切记!切记!”说罢担上馄饨挑子,摇摇晃晃地去了。
马殿臣不明所以,握住一把筷子进了胡同,心说:这卖馄饨的真有意思,多半是看我小成心吓唬我,几根筷子如何保命?又寻思等我捡了狗头金,明天一早吃他的馄饨,顺便把筷子还给他,看他怎么说。说话行至胡同尽头,也是一道山墙,墙壁高耸,挡住了灯火,好在月明星稀,不至于什么都瞧不见。马殿臣蹲在墙根下边等财神爷,约莫过了一个更次,正犯困打盹儿呢,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两旁房脊之上的瓦片“哗楞楞”作响,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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