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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纹从帐篷出来,陈陷在三米外站着,他的衣服烤干了,重新穿回身上,肩头宽阔,腰部紧收,身形利落端正,挺拔如一棵胡杨。
她还未走近,他已察觉,转过身来。
蒋纹说:“走吧。”
她看起来并无异常。
陈陷没有多问,只是道:“不管赵远和你说了什么,他不代表我。”
蒋纹心底一动,低下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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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这边的山路明显比先前走过的更险,再次上路,陈陷一直走在蒋纹附近,有了赵远的事儿在前,所有人心头照了层霾,行路间愈发小心。
头顶突然逢雨,说下就下,没有一点儿征兆,树林间皆是沙沙的响声,眼前的光线顷刻间就暗下来,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脚底的枯石与落叶上,又湿又滑,蒋纹一路心思都飘忽不定的,一时间没踩稳,身子就要倒下去,被陈陷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她晃了晃,站稳后道了声谢,陈陷看她眼神含了怒,但忍住没发火,走了两步,把她拽到身后,“踩着我的脚印走。”
蒋纹去看他,他挡在她面前的背影像座山。
她就覆着他的脚印走,一大一小。
队伍行进速度很快,大约五分钟后,爬过一处坡便没有雨了,脚下是干的,草木很蓬松。天色呈出清透的蓝,完全不似刚才的阴沉。
蒋纹不禁回头看,方才走过的地方竟然还下着雨,上空黑压压的一团,甚至能看到两条雨帘,和她现在脚踩的地方仿佛两个时空,天空被分成两块颜色,黑的下着雨,白的欲放晴。
蒋纹倒是第一次见,旁边有人给她解释,乌云还没过来,就会出现这种一边下雨一边放晴的情况,山里尤其常见。
山里尤其常见,她没见过。蒋纹多看了几眼,她分出一种错觉,好像能看到这一路她是怎么从那片黑暗里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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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探测站点时,太阳完全出来了,光从林间穿过,一缕一缕的,拂开迷蒙的雾气。
蒋纹想说这儿真是一天四季,从早晨到晚上,能把春夏秋冬经历个轮回。
探测点是几年前建的,架着各项机器,用于监测界碑附近的情况。林间地形复杂,交通不便,大车进不来,很多东西都是纯人力建设,当初的建造是个大工程。
由于条件艰苦,又是高危职业,驻守人员一直处于稀缺状态,蒋纹从里到外数了数,不超过五人。从何岩的采访中可以大致听出他们平日里负责监视是否有可疑人员,其他时候则是巡山,检查林间树木等等。
身处高原,空气中紫外线强烈,常年经受曝晒与风吹雨打,驻守人员大多双颊糙红,皮肤皲裂,面部“沟壑交错”,基本看不出年轻的痕迹。但当他们说起工作与任务,一双眼炯炯发亮,蒋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隐忍而温柔的力量。
人这一生会有多少想起就令眼睛闪闪发亮的日子?若有,那一定是一段值得记住的岁月。
得知她和何岩是专程来采访做专题的记者,他们给他们递水,不断的夸赞和感谢,还问起会不会在电视上播出,想叫家人看,他们不常回家,最久的长达七年,有些孩子三岁了也没见过一面,有些甚至没法赶上亲人的离世,日日与这大山作伴,已经快忘了城市的样子。
蒋纹看着他们发光的眼睛,心被狠狠的捏了一把。
他们再次向蒋纹道谢时,蒋纹握住他们伸来的手,纹理粗糙,关节变形,指缝全部发黑,人皮竟如树皮,她低头看着,想说些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陈陷沉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叫她出去,蒋纹如释重负的放下驻守人员的手,踱步而出。
风终于温柔了些,不再那么锋利,蒋纹眼眶红了一圈,抬头望着天,深呼吸。
人们常说群体浪潮,却很少关心个人命运,人们只管歌颂,却不知道没有人生来伟大。伟大,必然伴随着一定程度上的牺牲。
若不是今天她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如今还有这样一群人。同为一生,他们的命运是国家边防上的一呼一吸,而她又做了些什么?
真难堪啊。
陈陷准备和她说些什么,里面有人叫他进去,蒋纹吸了吸鼻子,说:“你去吧,我没事儿。”
陈陷看她,语气淡淡的,“你们这些人,矫情完了有几个记得?别这么上头,苦又不是你们吃,倒先把自己感动的不行。”
字句犀利,在这方面,陈陷总是格外认真,他不需要别人理解,也不需要谁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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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队,这两天一直探测到附近有异常,但是断断续续的,不能确定准确方位。”周正说。
出发前夜,他们被首长紧急召回,总队带来的消息,x市xx客栈打击走私武器活动中从他们手底下逃脱的嫌犯,为确定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一直在警方监控中,却在巡逻出发前夜被“自杀”。
这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又洗脱的干干净净的手法,这么多年,陈陷还没遇到第二个。
只是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做的。陈陷不能确定,所有人都不能确定。
近日据线报,有新的走私团伙在边境附近一带活跃,和“他”有没有关系,仍然没有人确定。但他们知道,“他”不会出现一下就此消失,或者“他”一直在,但是没有人抓得到。
当年轰轰烈烈的两起事件,都因“他”悬在了那里,调查受到各方施压与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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