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齐伸长手,从隔壁女生的桌子上偷抽纸,一边把施红红往外推,心疼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把纸递给施红红:“舍不得个屁,你家离我家又两里路远吗?”
施红红用抽纸醒擤着鼻涕:“那能一样吗?我再也不是你的同桌了,你就不伤心吗?”
吴齐非常不能理解施红红脆弱的神经,特别敷衍道:“伤心伤心,我实在太伤心了。”
沈晏清听着后面的鬼哭狼嚎,扭头对谢景道:“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同桌了,你伤心吗?”
谢景从善如流:“伤心,特别伤心。”
沈晏清在桌子底下抓住谢景的手,捏着他的掌心,凑到谢景的耳边道:“但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这是大家的离别,却不是他们的离别。
老张就是这个时候夹着一个文件袋从班门口里进来了。
多媒体的音箱还在响,自动播放到了“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前排的几个女生抱在一起相互擦眼泪,班级乱成一团。
其实上课铃已经响了,但是班里太吵了,谁都没有听到。
老张这次罕见的没有发火,沉默着走上台,把文件袋打开,叫来化学课代表:“把这个发下去。”
看见老张来了,班里啜泣声渐渐地小了,几个男生沉默着,把老张递下来的东西发了。
他们发的是后天高考的准考证。
为了防止丢失,准考证会扣在班主任手里,什么时候清考场回家什么时候发。
等准考证拿到手,他们就是真的该走了。
谢景在一中的136考场,沈晏清在一中的47考场。
明天下午,学校会找好大巴车,把他们一起拉到隔壁一中去看考场,后天就要拉去考试了。
准考证已经发完了,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抬起头,等着老张发表最后讲话。
老张站在讲台上,却沉默了。
要是再平时,他能把下面的每一位骂的狗血淋头,念叨的耳朵起茧子。
五十多张熟悉的脸庞,从高一的时候初入校园的稚嫩,到现在跃跃欲试的自信,依依惜别的不舍,三年的时间,都是老张看着长大的,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
老张动了动嘴唇,他枯黄又干瘪的脸上,隐隐能看到几分不舍。
老张叹了一口气,说道:“同学们,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一起坐在这个教室里学习,后天你们就要踏上高考的考场,为你们这三年的努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在这里,我祝大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谢老师。”震耳发聩。
老张愣了愣,又继续说到:“再过几天,你们就要离开高中校园,踏上更广阔的世界,希望大家‘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堂堂正正,做一个勇敢又无畏的人。”
讲台上老张话音未落,讲台下又有人眼眶红了。
老张叹了口气,从讲台上下去,到门外擦了擦眼角,才回来说道:“大家可以清东西回去了,留下几个人清理考场就行。”
大家从座位上站起来,清抽屉,清桌子,前几天只有已经带走了暂时用不上的大部分,现在留在教室里的只有这几天要用的比较重要的资料。
沈晏清把他和谢景的还在教室一起放在箱子里,先搬回了家,他急着回家煮饭。谢景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收收拾考场。
教室里只能放三十个桌子,高考的时候必须单人单桌,多出来的桌子,全部由男生搬下去,放在腾飞园一楼的空教室里。
后面黑板上的板报擦的干干净净,贴着墙壁上的名人名言,版规校规,全都用白纸贴了起来,教室里只有孤零零地的三十个桌子,显得格外的空旷。
这次考号不需要他们贴。
全都收拾妥当之后,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施红红还没走,站在教室的门口,小声嘟囔道:“这还是我们之前的教室吗?”
熟悉又陌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班长从后面冒出来,拍着施红红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你现在还可以回去坐一坐,我还能认出来哪个是我的桌子。”
老张还没走,站在教室里巡视,看看考场里有什么地方还没处理好。这个时候大家也不管什么校规校级了,还没走的几个人,纷纷拿出手机,想和老张合影。
老张站在中间,笑的如同枯木逢春。
谢景拎着垃圾斗去一楼倒垃圾,回来的时候发现下雨了。
这场从进了六月一直憋着的雨,在这个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教学楼中间花园里的芭蕉的叶子被骤雨压弯了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谢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都能听见。
雨势越来越大,甚至在走廊上看对面都是模糊的。
外面还有几堆书没有带走,也不知道是谁的,最上面的一层已经被吹进来的雨水浸湿了。
班长从教室里跑出来,趴在栏杆上哀嚎:“完了完了,我没有带伞。”
谢景一低头,看见沈晏清五分钟之前给他发了消息:“下雨了,我去接你。”
谢景回他:“你出发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大概是在路上顾不上吧。
班里已经收拾妥当了,谢景站在阳台上等他,两个没走的女生坐在班门口用来放杂物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风把雨滴吹了进来,飘到皮肤上,凉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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